“皇非皇,王非王,千骑万乘走北邙。”
圣人的逃亡引发了营地的连锁效应,虽然还没有看到任何敌人,但已经有失控的姿态了。
坦诚说,都蓝可汗的大举突袭超出了所有人预料,出现这种混乱情况不足为奇。但是,混乱居然是从最核心地区开始蔓延,未免显得有些让人沮丧。
当此时机,看着在午后阳光下纵马驰骋、宛如回到自己青春的圣人,看着被他扔下的满地大魏皇室成员,张行莫名有了一种奇特的历史参与感,然后想到了那句完全不搭界的历史童谣来随便啥吧,反正,这绝不是白登之围的剧情。
其实,混乱并不代表无效,尤其是都蓝可汗此时很可能刚刚登陆……况且,宫人、太监、金吾卫虽然一个比一个乱,可是外围军队意外的保持了韧性。
首相苏巍是个世传老书生不提(他爹就是前朝首相),可军国制度下的关陇门阀成员们天然具有军事教育与历练传统,这個时候,圣人固然失态,但从另一位相公司马长缨往下,两位尚书,一位郡守,三卫大将军,十八位中郎将,都展现出了极强的素质,愣是维持着大略阵型,一面追赶着圣人,一面兜住了混乱的內侍、宫人、太监,往云内城而去……
并在当晚之前蜂拥而入,来到了云内城下。
到了城下,天色已暗,但司马长缨依然指挥若定,他就在城头上端坐,当场分划。
乃是以刑部尚书卫赤弹压城内秩序,检验军资,迅速安定人心;
以兵部尚书段威组织信使、哨骑,往四面所有军队屯点发出勤王号令,并专门探听军情;
以马邑郡守王仁恭清点物资,分划城内屯区、检验城防缺口……并直接拆民房加固城防;
然后又以左屯卫大将军司马化达领,右骁卫大将军张世安领中垒军右翼三中郎将守西城,右候卫大将军李安远领射声军右翼三中郎将守南城,并临时指派仓促折返的长水军左翼第一中郎将赵光领;
这还不算,又以中垒军左翼、射声军左翼合计六位中郎将,分属段威、卫赤两位尚书,以备城内调用;
最后,金吾卫自归北衙诸公公统揽,护卫圣人、皇后、诸皇子皇孙。
一切安排好了,这位相公方才与首相苏巍一起去城中心郡府面圣。
圣人是如何反应不提,只说张行,他早一步进城,带着小公主从容入了郡守府,刚刚找到一位公公放下小公主,闻得这番安排,自然一时啧啧称奇。
随即,马上就听到了对应的旨意,说是圣人非但全盘认可了司马相公的安排,还临时加长水军左翼第一中郎将、绰号摩云金翅大鹏的赵光为右武卫将军。
同时,临时提拔殿内监、皇后幼弟萧余为门下省侍中,协助两位相公、尚书处事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一位可以随意出入宫禁,并与前方联络的圣人心腹。
片刻后,又出诏令,乃是即刻派遣精锐骑兵出城探查军情、沿途搜索遗留物资人员;同时各部各卫皆一分为二,立即轮番进食休息,确保战力;而且,所有宫人食物减半,肉食优先供给城上。
然后又诏令,金吾卫一旦恢复秩序,即刻归司马相公所统,参与城上轮番驻守。
张副常检一件件听来,只以为之前御前哭诉双马食槽的,根本不是这位司马相公;而之前在阳光下奋力奔马的,也不是这位圣人。
就这臣子的危机处理能力,就这圣人的善于纳谏和任人唯贤,大魏朝必然要千秋万代啊!
但是……为什么会乱成这样,甚至过两天,就有可能被巫族人兵临城下呢?
张行一晚上都没见到李定,也没来得及吐槽,倒是老老实实按照牛督公的吩咐,被要求就在灯火通明的马邑郡守府内就地歇息,等待轮班。
然后,他半夜就被奇怪的呐喊声、喝骂声惊醒了。
“三哥,是巫族人来了。”便是秦宝也有些紧张起来,直接推了下就在自己身侧的张行。
没错,兵临城下这种事情,根本等不到天明而这也切实验证了另外一个事实,没人哄骗这位圣人。
巫族人真来了,哪怕只是前锋,那也真来了。
一念至此,不知道为什么,张三郎只是点点头,慵懒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就在拥挤、温暖且气味复杂的厢房大通铺里努力翻了个身,并就在周行范几人钦佩的目光中昏昏沉沉再度睡去。
这位张副常检今日的表现,加上之前的小范围“预言”,以及之前的“声望”,使得这些人心中不免愈加高山仰止起来。
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这一日外面据说已经有不少巫族骑兵了,但张行根本没去看……他在到处打探一些更有用的消息。
比如说,城内加上百姓,很可能有十五万之众,哪怕是按照宫人、妇孺减半来算,粮食也只够吃二十二天。
再比如说,信使已经抢在巫族合围之前大举发出,援军没理由不来。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日,又等到一天上午,张行吃饱喝足,方才得到第一个正经工作,一道来自牛督公的命令要求他护送新上任的门下省侍中、国舅萧余上城头去,观察一下据说已经主力大至的巫族军情,也观察一下城墙上的士气军心。
这当然无话可说,张副常检立即点起秦宝等十余名伏龙卫,直接护着刚刚四旬的国舅爷往北城上去。
而甫一登城,张行便随着国舅爷一起怔在当场。
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