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滚滚,自穹顶倾泻。天地山海之间,隐隐若有龙行。
雷声渐渐平缓之后,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此时细雨又铺陈起来,之前躲在破庙中的几只野鸟终于忍耐不住,纷纷振翅而起,离开了此处前去冒雨觅食。
大约就是这个时候,随着一只黑色乌鸦腾空而起,张行渐渐有了知觉。但也仅仅就是有了知觉,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塞进了五斤面粉三斤水,咣当咣当之余糊成一片,而且眼睛似乎也有些酸痛。
眼皮沉重,思维浑噩,但张行还是努力靠本能回想起了一点缘由——自己之所以如此,好像是被旅游景点的假道士给骗了。
但是,为什么被假道士给骗了,会落得这个境地呢?这不合理啊,难道是被下药了?
反思几乎是瞬间便自发到来,看来是个老反思人了。
想起来了,是被旅游景点前的假道士给骗了,买了一个据说跟加勒比海盗里杰克船长一样功能的罗盘,然而这个据说是加勒比海盗限定版罗盘上面,却刻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就在他研究这个花了自己十五块钱,据说能指向心中所欲之地的所谓老君开光神器时候,一个出神,直接在人来人往的景区里,光天化日之下,掉进了井里。
怪不得会觉得脑袋‘咣咣’的,原来真的是进水了。
杀千刀的假道士,离谱的旅游纪念品,没有防护栏的假景区,自己一定要去民宗委举报,要在网上曝光,老子可是编乎大v,被平台赠送了五万粉的……
然而,根本容不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那些想法,面部便忽然传来明显、乃至于引发疼痛的拍打感。
张行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正看到了一个在俯视自己的模糊身影,然后赶紧试图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嗓子干痛:
“大、大夫……我没出大毛病吧?!”
“你毛病大了!”头顶那人影脱口而出,声音粗豪,俨然没有什么医德,似乎还带点口臭。“还什么大夫,荒郊破庙哪来大夫?张小子,俺劝你赶紧自己支棱起来,不然等东夷杂种追上来,俺都蒙又跟你非亲非故,断没有背着你走的道理!”
张行脑子乱成一团,嗓子干疼发痒,只能先拼尽全力睁开眼睛,却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硕大的人头正对着自己,此人身材高大,肤色微微发红,一圈络腮胡子,还歪支着一个发髻,双目圆睁,一张血盆大口,唾沫四溅,委实可怖。
看到这一幕,张行明显一怔,而他咽下口水后的第一反应却也离奇:“不管兄台是谁,为何不戴口罩?”
那络腮胡子气急败坏,劈手将张行从地上拽起:“什么口罩?什么是谁?张小子,你再装傻俺就……”
喝骂声戛然而止,因为情绪上头的络腮胡子也好,被晃的迷糊的张行也好,几乎是同时察觉到脚下地面忽然颤动了起来。
“这是啥,地震?”可怜张行还是有些头昏脑涨,摸不清是咋回事。
“管他娘的是地震还是什么神魔鬼怪,反正这破庙待不了了。”络腮胡子带着某种惊疑放下手中之人,喘着粗气回身拾掇了一下。
而被扔下的张行此时已经察觉到不对,便奋力挣扎抬头去看,却只看到那络腮胡子刚刚踹到了一堆火,直接带起一阵烟气与滋啦水火相浇之声,然后又随手往自己这里扔过来一个宛如电视剧道具的脏兮兮古式头盔来。
头盔到手,直接流出了些白乎乎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庙中还有十七八个疲惫兵卒,此时也都惊惶起身,或相互扶持或奋力独行,不顾一切向外逃去。
倒是率先喊出地震的张行本人,此时反而因为脑中一片糊糊而丝毫不慌,他茫茫然敲了下头盔,却发现这个之前似乎是被用来当锅的头盔坚硬和沉重程度远超想象,而且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穿着跟其他人类似的古代甲胄……其中,甲胄双臂部位缺失,但躯干部位却清晰无误的展示出了锁子甲特征,而且胸前还有两块染了不少脏污的抛光明铠。
那就是明光铠,隋唐?
是隋唐吗?
自己莫非是穿越到了隋唐时期哪个纷乱节点?而无论是三征高丽还是隋亡唐立,又或者是安史之乱,似乎都不是什么当兵的好环境吧?
躺在那里探身的张行似乎抓到了点什么,然后四处张望,以图获取更多的信息,但却迅速失败了,因为很快,又一次明显的震动感就传了过来。
“快走!不能走便爬!若是连爬都不行,俺就不管你了!”络腮胡子戴上头盔,拎起一把短柄长刀抗在肩上,然后再也不碰剩余东西,直接转身往这个建筑的破败大门而去,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落龙滩这一败,俺便认出一个道理来,那就是决不能将自家大好性命胡乱交代出来!且不说家里还有全家老小,只说俺们红山人的规矩,便要一个落叶归根,死了也得抛洒在家里!”
张行已经顾不到是演戏又或者手术全麻带来的幻觉了,因为他的大脑沉重的利害,根本不能做这种细密的逻辑思考。
所以,很难说他是按照对方的吩咐,还是出于求生和探知本能,才戴起刚刚用来煮粥的头盔,然后尝试扶着神像台子站起身来。
可刚一起身,张行却又发觉自己腿软的利害,只能勉力支撑而已,根本就是管不住的打颤。
而也就是此时,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奇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