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耸立在险峰之上的大宅,它比之前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豪华气派得多,红色的瓦盖波浪般起伏,三人高两人宽的入口处守卫把守着一米厚的墙内侧的青铜大门,看上去威严而富有纪律。
林平之看到他们队伍之中领头的那人交给守卫一卷细细的纸,等到那人去通报回来后就打开了正门。他们随后进入一段走廊,廊边是同样的排列整齐的白色柱子,上面雕满各种复杂的花纹。四周的走廊将中间围出了一片空地,里面种着一两棵树——这是林平之在这里唯一看到的植物。中间半满的水池中立着一座人形的青铜雕像。
他们沿着走廊被带进一处偏厅,门口沙黄色的帘幕放下来阻挡了烈日的照射,炽热的温度一下子便减缓了不少。
只是这短短一段路,穿了两三层的林平之就出了一身汗,一入室内骤然变冷,里衣因此极不舒服地贴在身上。
屋内铺着方形的灰色地砖,四角的白色装饰一一拼出规律的鲜艳的阵列。四周浅灰色的墙面腰线以下被刷成红色,其中一面墙上罗列着一排白色的石膏胸像。屋内通向别处的通道只有门洞,上面垂挂彩色的薄纱遮盖,门边的灯架上燃烧着烛火。室内正中央有一方更为精美的浅水池,水面上飘着浮萍,中间有一块与地面齐平的方形平台,上面高高的大理石方台上放置着动物的青铜雕像。
一个身穿长裙的长发女人和他们的头头说了几句后走进里室。林平之看了看他暂时的同伴,他们似乎训练有素,不用别人吩咐就自动站成一排,林平之极其突显地站在末尾。
林平之知道他们正在等着什么人来,他盯着面前一副几乎沾满了墙壁的鲜艳图画,上面的奔跑牛群栩栩如生,几乎可以听见它们狂奔的蹄声。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只是人的脚步声。
他们等的人来了。
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穿着暗金色的短袖宽袍,上面刺绣之精致独一无二。他身边的女子比他还要高挑,丰满的身材在华丽却暴露的衣饰下展露无遗。七八个女奴恭顺地立在墙边待命。林平之垂下目光,将视野保持在不失礼的范围之内。
男主人看上去干瘦而爱笑,两眼下垂,目光却分外精明,他脸上的笑容真假难辨,在看到林平之时无限放大:“那位角斗士也在这儿,他值几个第纳尔?”他的话让女主人笑起来,。看向林平之的眼神轻蔑无比。
林平之本能地抬头看向说话人,他听不懂语言,但对方的神情显而易见。
这个衣着华贵的女人看不起他。
心中莫名地就燃起一团怒火,他厌恶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甚至想将其全部一一斩杀。他眼中的火光让女主人眼色骤冷吸了口气,拗口的语言一连串的抛出来,随后男主人和他交谈着,不一会儿两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出声。
“这位角斗士是个哑巴吗?”男主人讽刺意味地问。
奥提罗斯派来的交涉员解释道:“他是主人刚从集市拍卖得来的,他虽不通语言但品种难得,擅于舞蹈,主人花了大价钱购得,甚至保留了他身上所有的服饰装扮。”
“他看起来确实与众不同,但似乎缺少作为奴隶的基本常识。”女主人挑剔道
“不管如何他让奥提罗斯家蒙羞,这就够物超所值的了。”
男主人慷慨地差人拿来钱袋:“三个女奴两个男奴五十第纳尔,两个角斗士六十第纳尔,这个人同样六十第纳尔,一共二百五十,希望奥提罗斯能用它暂解燃眉之急。”
巴蒂塔斯出的价码已经高出了预期,前来交涉的人喜形于色,不再多费唇舌地爽快答应。
“他远远值不了这么多钱,巴蒂塔斯!”
“我当然知道。”男主人巴蒂塔斯看了眼自己的妻子然后笑着亲吻他的嘴唇,打发了了奥提罗斯家的人后道:“把他们都带下去训练,通过考验的换上巴蒂塔斯家的印记,剩下的送去矿区。”
当看到那位男主人交给带他们来的男人一袋银币时,林平之才明白他们正在进行一场交易,而自己正是交易品之一。
“现在带他下去,让他换上符合他身份的装束。”
“你要如何处置他?”
“他不是个角斗士吗?自然是去训练场。”男主人一锤定音。
林平之和另外的三个强壮男人被带领着走下楼梯,打开铁门迎面扑来一片黄沙,呼喝厮打的声音随着里面正两两对打的人影传来。
这是一群体格强壮皮肤晒得发亮的男人,他们的身量仿佛万里挑一般清一色的刚猛,肌肉发达的身材鼓胀有力,全身上下只在腰间用一块布将□绕两圈包起来。他们手里拿着宽而短的木剑、木盾或者长矛,凶狠而野蛮地击倒对方,看起来比外面的守卫更加嗜血而好斗。一边的十字木桩上都是刻痕,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黄沙掩埋。
这块方形的沙地三面是建筑,剩下一面则是悬崖,边上没有任何防护,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林平之望着眼前场景猜想这应该是一座教军场,因为右侧一排矮房的墙边摆着各种木质的兵器。
那他们就是受训的护院了?
林平之这么猜着,发现他们四人的到来让那些人停下动作,一个个像狼一样盯着他们,随即露出不屑的目光。其中一人昂着下巴冲他们边笑边大叫,然后再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其他人见状立刻跟着起哄。
“垃圾!这群废物只配来喝我的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