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岗下满是死状各异的尸体,断折的武器,破损的战甲战旗,遗弃一地的擂石滚木,被血水染成黑红的山坡,构成一副战后的惨烈画面。
反贼先锋军抵达乌龙岗后,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摆开阵势,连续对乌龙岗发起三波猛烈进攻,早就做足准备的乌龙岗守奋起抵抗,双方将士浴血奋战,吼杀声震天。
乌龙岗是石山,不好建筑,要塞是由泥土围垒夯实而成,防护力不强,但乌龙岗左右两侧是灵猿都无法攀爬的陡直石壁,只能从前后山两处发起攻击。
后山地势险峻,半山腰的路段仅容三四人通过,不适合攻击,反贼军只能陈兵前山,但前山的路面也不宽,一次只能投入三四百人进攻,即便你拥有百万大军,也只能无奈望山长叹。
反贼先锋军在损失了千多人后,停止了进攻,直到十万主力大军到来,才重新发起进攻,攻击一开始就没有再中断过,一直持续不断的进攻进攻再进攻,疲兵之计非常明显。
整整三天的时间,反贼大军对乌龙岗发动了数十次进攻,战损近万,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久攻不克,士气难免低落。
其实,乌龙岗上的守军也不好受,反贼军连续不停的疯狂进攻让他们的体能和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偏偏这疲兵之计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算很难受也得受着。
好在岗上武器粮草充足,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山坡面不算宽,反贼军一次只能投入少量的兵力,他们也不用投入太多的兵力防守,可以分批休息。
不过三天的防守战,反贼军不计伤亡的疯狂进攻让守军伤亡过半,很多士兵轻伤不下火线,直至战死或重伤被战友抬下去。
照这个势头下去,最多三天,乌龙岗的守军就得全部战死,但援军一直没有见踪影,也幸好龙骑中郎将腾子仲是段之侠的得力部将,留守乌龙岗的士兵大半是嫡系精锐,否则军心早已动摇。
饶是如此,胡子拉渣,眼里满是血丝,身上战甲破烂不堪,满是污血的腾子仲安抚完士兵,自已却眼巴巴的望着义安郡城的方向,心里不停的祈祷援军快点到来。
近三千骑兵在树林里埋伏了整整三天的时间,鬼影都没有见一个,沈默有点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已的推断是否错误?
斥候不断传回的情报,乌龙岗的攻防战极惨烈,反贼军不间断的疯狂进攻让守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也同样让沈默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率骑兵出击,固然能够缓解乌龙岗的压力,但未必能击溃反贼军主力,势必形成对峙局面,时间拖得越久,反贼军对故金占领地造成的伤害越大,受苦的是那些无辜百姓,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但若不增援乌龙岗,已经伤亡过半的腾子仲所部必定全军覆没,即便他不用担负任何责任,但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因此内心很纠结,一时之间无法作出决断。
慈不掌兵,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但真正做起来却难,他不是莫问计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我该怎么办?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斥候终于带回他想要的消息,一支约二万人的反贼军出现了,距此尚有四十几里的路程,因为行进缓慢,估计得两个时辰之后才可能进入伏击圈。
“……”沈默无语,果如他大胆推测的,这路反贼军的统帅就是阳奉阴违,磨磨蹭蹭的拖了三天半的时间,临近战场还在拖,让他气得差点吐血。
两个时辰,等于四个小时,说长也不算长,说短也不算短,但对乌龙岗的守军来说,却是渡日如年,每拖一刻,就有败亡失陷的危险,他只能祈祷腾子仲和他残存的部下能坚守到最后一刻。
“本驸马会为乌龙岗守军请功。”沈默咬牙切齿道,现在已到最后关头,他能为乌龙岗守军所做的,只能是事后为他们请功了。
莫问计没有吱声,脸上充满了激动兴奋,他将有幸参与此次击溃反贼军主力的大决战,功劳暂且不说了,感觉应该很刺激,回去有得跟文博心吹上好一阵牛笔了,嘿嘿。
乌龙岗上的战斗确实到了最后一刻,哪怕防御的武器装备充足,粮草充足,将士用命,但面对反贼军不计伤亡的疯狂进攻,守军伤亡惨重,已经破损不堪的要塞城墙终于崩塌了。
面对疯狂涌入的反贼军,已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腾子仲只能率残存的部下退守军营,作最后的决死之战。
军营四周,包括粮库、武备库等重地,都已经堆满了干柴,一旦军营失守,他就放火焚营,与攻进军营的反贼军同归于尽。
“兄弟们,坚持住,援军马上就来了,坚持住,给我杀。”腾子仲用沙哑的嗓子大声呼吼,挥剑砍倒一个挺枪冲上来的贼兵。
他原先那把佩剑已经崩口到不能用,换了另一把剑,砍倒了十几个贼兵后也卷丸了,又换了新的一把,到现在,他已经记不得自已到底换了几把剑了。
“大人,别喊了,兄弟们心里有数。”旁边一名亲卫苦笑道,挺矛架开砍向腾子仲的一柄铁剑,顺势一枪把贼兵刺倒。
援军马上到来,这句话,士兵们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从最初的激动,到现在已经绝望到麻木了,或许,他们只是高层用来拖延反贼军进攻的弃子。
怨言和恨意什么的,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去多想,只是机械的挥舞刀剑,拼命的砍杀,能杀一个就够本,多杀一个就赚,活命已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