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梦,因为在梦里,无论是悲伤还是恐惧,都会无限扩大。这些天夜里,总是能梦到襄王,可由于一直没有其他的消息,我的心里愈发不安起来。尤其是在那一天的梦中,我将剑刺入襄王背部那一幕,真实的感觉另我胆寒。
我现在特别想见他,即使我知道他和我都在皇上的监控之下,不可率性而为,我还是想见他一面,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也安心一些。可受皇命所限,我无法走出皇陵。踌躇了许久,我写了一封信交给白如苓,让她想方设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传给襄王。
说是一封信,其实里面只有两个字:“安否?”在古代,连标点符号都不用写,这是我踌躇了半天之后,纠结了半夜写出来的两个字。
接下来,我便忐忑不安的等,那封信送出去的第一天,我有些担心。因为一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吵了一架,就连后来父皇出殡,我也是坐在送灵的车驾中,遥遥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上一句话。尽管因为皇上北伐的事,我曾写信给他,但实际上,我们从未和解,而我也实在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有我,或者说,我没有自信经历经这么久之后他还可以接受我。
那封信送出去的第二天,便有些心神不定了。明知道这封信一来一回,一般都需要四天,无论怎么算,也不可能这么快有回信,可是,有意无意,眼神总是飘向门外,希望能看到什么。
那封信送出去的第三天,我便什么事也不想做了。倚着门,望着雪,心想着,如果这封信第二天可以送到他手里,他看到信会不会不管不顾的奔过来?那么今天,我就可以看到他了。什么皇上,什么朝堂,他只要可以放下,我就可以肆意妄为一次,走近他。
可是,我等到了第四天。
“王妃,休息一下吧,一直看着雪,眼睛会看花的。”千玑在一旁劝慰道。
“千玑,我害怕。”我幽幽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的心从未安定过。”
“王妃放心,一定会有回信的,可能是雪天路滑,路上耽误了,最迟明天,明天信一定会到的。”因为这封信是秘密送出去的,所以只有千玑知道我写了这封信,也只有千玑知道,这封回信我眼巴巴等了四天。
“就算他不喜欢我了,就算他彻底厌弃我了,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知道他现在平安就好。”我的样子实在不值得被人爱吧!
“不会的,王爷不会厌恶王妃的。”千玑笃定道。
我摇摇头,“你不懂。”我相信这个世间有爱情,但我不相信爱情里面有神话。也许是因为我本人待人太过凉薄,所以,就连对于襄王,我也从不奢望他能一直爱着我。
“奴婢不懂,可奴婢就算什么也不懂,奴婢也能看明白王爷对王妃的一片苦心。”
我垂首默然不语,千玑拨了拨我身旁的火盆,“奴婢斗胆跟娘娘说几句心里话。”
我望了望她,点点头。
“奴婢出生于晋州,家父开了一家武馆,十五岁那年,北疆犯境,攻破晋州。我们家世代行武,所以家父和兄长身先士卒抗击北患,战死沙场。奴婢与家母逃亡途中,又遇盗匪,恰逢王爷伐北路过救了我们,才幸免于难。”千玑平静的把身世讲出来,似乎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原来,传闻中王爷曾救过一位佳人,竟然是你!”我平静的插了一句嘴。
千玑苦笑一下,接着说道:“可传闻毕竟是传闻,为了报恩,也为讨一个生计,奴婢便留在王爷身为做事,一直到后来,奴婢被王爷派到王妃的身旁。”
“不止如此吧!”我将双手置于暖手的狐皮套袖中捂着,“一个男人若想让一个女人对他忠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女人对他动情,你如此忠心于王爷,动情便是最好的解释。”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千玑。
千玑垂首不语,她能感觉到我在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敌意,可偏偏无法应对。她的话没有讲完,便被我打断,有些尴尬,我笑了一下,“抱歉,你继续!”
“其实王妃不必多心,奴婢自知身份微贱,王爷正如高空之月,奴婢却是沟渠沙石,难以相较。所以奴婢早早便断了这个念想。”千玑解释道。
“无碍。”
“可尽管如此,奴婢还是想陪在王爷身边,哪怕只做一个婢女,从不做他想。直到王妃的出现,才让奴婢彻底绝了心思。”
手不不自觉的在套袖里握紧,夺人所爱这种事,我早就体验过,季妃当时何尝不是恨我入骨。“恨我么?”我问。
千玑摇摇头。
“是不敢吧!”我问。
“是不恨,奴婢不恨王妃。若是恨王妃,王爷的苦心便全白费了。”她看向门外,似是不愿看我,“王爷在奴婢心目中,犹如天神,救我和母亲与水火之中,又抗击北疆为奴婢的父兄报仇,又英明神武,气度不凡,比那些皇子太子都毫不逊色。奴婢一直以为这样的人就是天神下凡,直到王爷遇到王妃,才让奴婢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王爷。”
她终于回过头看向我,“这一个王爷,会担心,会在意,会急躁不安,以前再大的难事,哪怕装王爷也会装得很镇定,可是一遇到王妃的任何事,王爷连装也装不来。王妃,您想一下,自从遇到您以来,他遣散了所有侍妾,落得一个凉薄之名,他不惜舍弃累世之功,也要娶你为正妃,你在先皇面前每得一次封赏,他就要在太子身旁为你多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