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帝崩于乾元殿,谥号“元”,同日太子即位。
“以大尚礼制,先皇灵柩暂置于乾元殿,七日后移灵宝兰殿,由宝兰殿的法师颂经十四日,再送往皇陵入葬。”襄王在旁道。
“为何我不能前去守灵?”我问。
“你可以去,但今天不行,你要先把身子养好。皇上已经特意下旨,为避免你悲思伤身,不必到宝兰殿守灵了。”襄王替我掖了掖被角,“这两天军部的事特别多,我不能久待,还得回军部,你不要想太多,父皇在天有灵,必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摇摇头,“我的身子我知道,我既然还能爬起来,就不会再倒下去。”
“不会倒下去?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襄王起身走到梳妆台,将一面镜子放在我眼前,镜子中的我眼窝深陷,双颊惨淡,嘴唇青白,披头散发,幸亏是白天里看到,如果夜里出去走一遭,必定得吓出两条人命来。
“看看你的样子,再想想你刚刚的话有多么荒谬!”
我伸手拨开镜子,“梳下头,再擦些胭脂就好了。”
“郑可可——”
我扶住胸口,“小声些,吓我一跳。”
“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强?你知道这次病发你昏睡了几天吗?当日晕倒在乾元殿前,那时太医连脉都把不到了。刚刚醒来为什么就不能安生些?这条命如果你真不想要,本王不介意现在就了结了你!”
“王爷——”我哀哀凄凄的叫了一声。
“蝼蚁虽小,尚且偷生,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都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呢?”他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
“王爷——”
“我不管你是张可可,还是什么平章公主,你即已做了我的正妃,就必须依我说的来做。”或者他根本不想给我说话的机会。
“王爷——”
“从今日起,身体未愈之前,不许踏出公主府一步,否则……”他脸上露出威胁的意味。
我仰头莫名的看着他,“否则如何?”
他将脸凑近,“否则,本王休了你?”
我怔了怔,“休了……我?”
他伸手将镜子递给旁边的千玑,“遇见你,是本王今生最倒霉的一件事,爱上你,是本王最不值得的一件事,本王一味的迁就你,呵护你,不求你把我放心上,只求你好好的对待自己,而你呢?你待身边随便一个男人都比对我用心,你待身边一个女人都比对自己上心……你不把本王放在心上,本王又何苦枉费一番真心?”
我有些懵,他怎么可以在我脆弱的时候休了我?也许,这是他的报复,也是我的报应。
“好呀!你现在就去向皇上请旨休我,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同意的,机不可失。”我发觉我的声音在抖,手撑住床沿,但我不知我能撑多久。也许,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软弱,他说的对,我就是在逞强。
他怒气冲冲一转身向门口走去,吼道,“传令,调三百禁军严守公主府,谁敢为王妃准备车驾,谁敢让王妃走出公主府一步,不问情由,先打五十军棍。”
“楚令则——”我也吼了一声,“下次你若不带着休书来,就别再进我公主府的门。”
他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甩手走了。
千玑忙上前扶住我道,“王妃莫动气,王爷这些日子即要照看军部,又得记挂着王妃,已有两三日没合眼了,肝火难免大了些!”
嗓子有些庠,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感觉口中又腥又咸,一张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王妃——”千玑惊道。
我摇手制止道,先接过绯儿递过来的清水漱口,“他还没走远,别声张。”
陆越忙上前来把脉,稍倾惋惜道:“好大一口血,这得补多少天才能补得回来?”
“陆大人就别开玩笑了,王妃究竟如何了?”绯儿急道。
“气急攻心啊,襄王殿下真是高明,几句话就让王妃把体内的瘀血给吐出来了。不过,吐得有点多了,微臣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给王妃补来的一点点肉,这一病又给耗没了。”陆越待在我身边时间长了,慢慢的越来越胆大了。
“宫里出什么事了吗?今日王爷比以往急躁了些?”我慢慢平下心,半躺在靠枕上。
“新皇即位,政权交替,难免事务多些。不过并未宫传来什么消息,一切还算平稳。”千玑报告道。
“政权交替,表面上看越是平稳,内地里便越是波涛汹涌。”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在意料之外的。“你们平常是通过何种渠道得到宫里的消息的呢?”
千玑回道,“太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一向待人亲厚,对待宫里的宫女太监也甚为体恤。所以,打探些事情来就比较容易了。”
“所以说,你们一般打探消息,是通过太子来打探的。”我愕然。
“王爷与太子是自小一起长大,不分你我,所以我们一般情况下,消息都是互通的。”千玑解释道。
“所以,父皇病危这件事才传不到公主府里来!”我懊恼的摇摇头。“太子故意隐瞒父皇病情这件事,王爷知道吗?”
千玑惭愧的垂下头,“应该是知道的,王爷不想让王妃知道这件事,许是怕王妃劳思伤神。”
“好了,不必说了。”我抬起头,“说实话,我对你们情报工作很失望。”她们连最基本的敌我关系都没弄清楚。
闭上眼,思绪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