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有多长?
三百多天?十二个月?好像就是眨眼间,春夏秋冬便过了一轮儿。从柳阳城辗转到京城,从玉泉宫的宫主混到了皇宫当公主,我竟有一丝恍惚,这一年是不是在梦里?
我从回到王府不久,便从宫中传来消息,二皇子自请离京,被皇上封为谦王,送往封地去了。
“谦”王,这个封号倒是贴切。
谦王离京,断了与京中的联系,却断不了太子对他的戒心,其实只要太子心胸在开阔些,应能看明白,谦王早已不是一个威胁了。
于我看来,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与太子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从此之后我不会再涉足他与任何人的争斗,安安稳稳的过我的人生,便够了。
玉泉宫已经平反,刘郁文等涉案被押的玉泉宫人也陆续被释,听到风声,刘郁白他们也逐渐返回京城,被我打乱的轨道已经慢慢被拨回了正轨。我派人把原来被官府收走的铺子,茶坊,还有什么会馆统统交接给了刘家父子,这本也是玉泉宫的东西,早就该还给他们。做这些事情,我都没有亲自出面,都是交由千玑和绯儿他们出面做的。
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我还要去见见春儿。
那一日,微雨,我站在春儿的坟前,身后的千玑替我撑着伞,明明是夏天,雨沾湿了绣裙,冷得我一阵战栗。千玑不敢劝我,太医说我上次一病伤了根本,日后忌生忌冷,忌怒忌悲,忌劳心劳力,忌多思多忧,否则,恐难享常人之寿。听得我一阵好笑,这不是逼着我出家吗?
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鬼魂之说,可当我站在春儿的坟前,我真得希望春儿可以看见,看见我如今自苦的模样。
春儿,红城她们回来了,他们都很好,以前的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也喜欢原来的那个样子吧!站在我身边,你总是那么神气,仿佛你就是我一样,其实你知道吗,如果你还活着,我是多么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让你可以随心做你想做的事,为所欲为。只是不知道届时,刘郁白他们该是什么反应呢?
春儿,我不能给你报仇了,太子要杀的人是我,而你,也是为我而死。所有的错都因我而起,你若要怪,就全怪在我身上吧!我不能杀太子,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太子他纵有千般罪孽,我也下不了手,也许是因为压抑在心底的那一丝亲情,也许是因为对他身份的一种天然畏惧,也许是对当下朝廷局势的无奈,总之,我都不能下手。皇上的身子已经如枯朽之木,此时太子决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不知又要闹起多少的风波来。而我,再也不想再生什么事端了!
我至今不明白你为何会为了我而死,为了我竟会连命都不要了,明明那么小,明明还有那么长的美好岁月再等着你,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完成,怎么会为了我这种人而白白去送死呢?春儿,我都在替你不值啊!
如此懦弱的我,站在这里,愧对于你,也愧对于红城他们,我甚至连见他们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不会再质问我了,而他们可以。
春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也是最后一次面对之前的自己。可能从此之后,我会变得不再是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再认识自己的人,就让当年的郑可可死那夜黑衣人的刀下吧,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早已不是那个郑可可,而是平章公主,襄王正妃,也许只有这样,我才有理由活下去……
“我就猜到宫主一定会来。”
我收回思绪,转过头去,刘家三兄弟,还有红城,我一直躲着不想见的人,一次性的站在我面前。
“昨日宫主派人向我打听春儿的墓地所在,我就猜到宫主定会来此吊谳的。”刘郁白他们走上前来,几月不见刘郁文变得有些黑了,可能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吃了不少的苦。
而刘郁文却变白了,脸色有些苍白,毕竟刑部大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反而是刘郁言面色红润,眼波流转之间多了几分的稳重,看来这几个月成长不少。我看向红城,她基本没什么变化,还好,刘郁白对她挺好。
个个端详了一遍,我放下心来,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站定,我缓缓开口,“你们受苦了。”
红城上前拉住我,“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手也这么凉,可是伤了身子?”
我笑着反握着她的手,“很好,我一切都好,你可还好么?”
红城甩开我的手,“你还问得出口?”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刘家三兄弟,刘郁白上前解释道,“红城她是在怪你,自从回到京城后,她几次到襄王府,过其门而不得入,这才生了你的气。”
我苦笑一下,这的确是我的错。
“不知民女现下该如何称呼尊下,是平章公主,还是王妃娘娘?”红城后退一步,正色道。
“红城!”我无奈的叹道,“我就是不知该怎么跟你们解释,才一直躲着不敢见你们的,你这是逼我躲你一辈子么?”
红城转过身不说话,倒是刘郁白拉拉她的袖口,没有拉动,才面向我开口道,“宫主,别来无恙。”
我一笑,不知该作何回答,想了想,便从怀里掏出玉泉令,“花无措已经出狱,这玉泉令也该物归原主,我如今的身份再占着宫主之位,也不适宜了,玉泉宫内的事务,你们自己决定吧!”
将玉泉令递了过去,刘郁白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下。毕竟如今有了花无措,这宫主之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