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中舱客室里面的大厅置有十几盏明亮蝉纱灯笼,照耀得有如白昼。大厅设备华丽,堂上设胡‘床’锦褥、雕‘花’漆金的矮脚长案,两侧另设胡‘床’式雅座,可能的用途是招待次要贵宾的座位。
堂下,中间是耀目闪亮的朱地,对面设锦帷,后面是铺红毡毯的乐伎席。
正在演戏曲,‘女’优们载歌载舞粉墨登场,五彩的灯光与各‘色’戏服,令人目‘迷’五‘色’,丝竹琶筝八音齐奏,令人沉醉在天籁似的旋律中。
居然有恃‘女’不时用卿筒,喷出沁人心脾的香雾。
正所谓声、‘色’、香俱全,极尽奢华。
主座除了身为主人的柳八姑之外,尚有杜老七和另外一位三十来岁的锦衣华服的男子作陪,客座有五位男‘女’贵宾,其他十余位‘侍’‘女’与小童,在一分伺候,毕恭毕敬。
演戏的全是‘女’的,男角皆由‘女’的扮演。
通常,大户人家的歌舞伎与优伶,不会买男优,而公设的教坊中,演戏的优伶则全是男的,不容许‘女’的‘混’迹其间,男份‘女’装居然有些成为名角。
右后方贵宾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不清自来的贵宾。这人的左首,是一位‘花’样年华,盛妆‘艳’丽,浑身香喷喷的贵‘妇’,大概看戏看得入了‘迷’出了神,身旁多了一位意外来客,也浑然未觉。
假使她有所发觉而转首察看,可能会吓得‘花’容失‘色’胆裂魂飞。
那根本不是人,没具有人形,只有一双仔细才能分辨的湛湛双目,才可分辨出是人的眼睛。
头罩、衣‘裤’、靴……是软软连线的丝绸所制成,颜‘色’很简单。就是一个白,除了白还是白,白得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五官,完全没有人的形态。整个人仿佛无重量似的飘浮在铺了锦褥的‘交’椅旁边,白衫下摆曵地,怎么看也不像是人,只有那双神光炯炯的大眼睛象征是活物而已,同时这双眼眼也流‘露’出‘阴’森妖异的气氛。
“好哇……”当饰演恶霸的‘女’优,被扮做侠士的‘女’优打倒时,台下叫好声大起,‘女’贵宾们的欢呼娇嫩嗓音,最为高亢尖锐。
毕竟人间还有天理,还有良知,虽是演戏,坏人被打倒时,仍可获得观众的欢呼。
至于欢呼的人是好是坏,就无法估计了。依常理,坏人是不会为被杀的坏人欢呼的。
这时,一阵突兀至极的鼓掌声随即在贵宾席响起,鼓得特别响亮。
所有的目光,突然向鬼魅般的人集中。
“啪啪啪……”鬼魅仍在鼓掌。
主客人男‘女’,几乎同时惊跳起来。
乐声倏隐,台上大‘乱’,乐‘女’们‘花’容失‘色’,惊叫声中群鸟‘乱’飞。
“冤魂索命人!”
杜老七脸‘色’巨变,嘶声厉叫着迅疾地从长衫内拔出一把晶光四‘射’的锋利匕首。惊跳起来的身手矫捷无比,虽则身材粗壮如熊,简直只能以轻灵如猿可比拟,手脚弹‘性’之佳,决不比年轻人差多少。那把尺二匕首是一把小剑,宝光四‘射’光可鉴人,匕身隐现龙纹,是传说中神兵一类的小型兵刃。
冤魂索命人身旁的青‘春’贵‘妇’,决不是深闺弱质,像豹子一样蹦起来,身形一起,右手的纤纤五指,已像魔爪般抓向冤魂索命人的五官,她目标是双目。
冤魂索命人中止鼓掌,左手一抄,以更快一倍的奇速,扣住了贵‘妇’的右手脉‘门’,长身而起。
“叭叭叭叭!”四记清脆的耳光声像连珠‘花’炮爆炸。
“你是头一个,死吧。”冤魂索命人怪异的叫声传出,飞掷而出的贵‘妇’,像急剧飞舞的蝴蝶,向奔出棚外的贵宾飞砸。
被抛飞的贵‘妇’试图稳住身形,却劳而无功。杜大爷虚晃一匕,飞出丈外发出惊恐的警啸。
人的名,树的影。有些人的名号,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昏。其实是不是真的冤魂索命人,他并不知道,反正他心中有鬼,似乎已经知道冤魂索命人是来找他的,他的确做了一些亏心事。
他手中有匕首,竟不敢先下手为强,可能舱内不便施展,叫声中飞跃出舱。
舱中一‘乱’,抢出察看应变的十之七八是‘女’人,男仆与打手们都在外面,不可能很快赶到。
脚泊地刚转身扬匕待发,眼角已看到青‘色’剑气‘射’到。
五位男‘女’贵宾身上没带兵刃,不可能在刹那间帮助他,而那位爪功非常了得的贵‘妇’,已经被摔得头颅破裂,眼见是不活了。
杀意及体,彻骨裂肌的剑气像怒涛般涌到。
生死关头,千锤百炼的反应是一匕急封。
生死见‘交’情,那位锦衣华服的男贵宾总算够朋友,恰好从侧方吐出一记劈空掌,可远及丈外的无声掌劲,“砰”一声击中冤魂索命人的左胁。
可裂石开碑,丈内可击碎碑石的掌劲,击中冤魂索命人却没发生多少功效,仅将冤魂索命人的身形,撼动了小幅度斜移些少而已。
剑气受到影响,也斜移三寸。
“铮”一声暴响,匕首总算与剑气接触。发出了凝若实质的金属般锵鸣。
救命的三寸,好险。
如果没斜移三寸,他的匕首不但封不住长驱直入的剑气,而且右手小臂必定受到严重的伤害,不断也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