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亮,西牌楼刑场拉起退避线。
八卦的京城吃瓜群众正伸长脖子往里瞧,京兆府捕快进出匆匆,他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查看伤情,一具又一具昨晚横死在孤煞锤魔手下的百姓遗体,被卷进裹尸布拉出去,足有几百具之多。
敛尸庄门前,七窍流血倒地昏迷的孤煞锤魔,被上了镣铐押走,京兆府的衙役找到张长生盘问情况:“这里发生何事了?”
“不清楚啊,官差大人,我今天刚开张连生意都还没,就看到他躺我庄子前面,我还以为他要讹我钱。”
张长生装着傻傻的挠着后脑勺,又开始胡说八道倒打一耙,反正孤煞锤魔已经被他给打成脑残,大清早的街巷连鸡都还没叫呢,谁知道是他。
京兆府衙役瞅了瞅眼前傻里傻气的张长生,没有怀疑,谁都清楚这敛尸庄的缝尸匠人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小结巴,他那脑子怎么可能说谎话,就算他说谎,难道自己这明察秋毫的衙吏看不出来?自己不可能被一个小结巴骗了。
想想都觉得好笑,能被他给诓骗,自己这京兆府的差事也不用做了,跟着更夫打更敲邦得了。
“官爷,这是什么犯人啊,你们为什么那么害怕,给他加好几层脚镣。”
“海寇会的乱党,昨晚上可是杀了一坊的活人。”
“这?”
张长生满眼写着震惊。
“庆幸今天我们把他抓捕归案,近段时期海寇会十分狂妄,扰民作乱,为祸四方,你晚上可要禁闭门窗,不要遭贼了。”
“明白了,官爷,您说得是。”
张长生恭维时,从话中明白那人原来是海寇会的,他腹诽自己怎么老是跟逆贼恶徒扯上关系,难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张长生早上本想洗脸,看到孤煞锤魔第一眼,就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浑身是血,满脸煞气,不用观微都能感觉到这是无数人命堆出来的狠厉毒辣,要不然张长生为什么要下狠手。
如今再听京兆府的人一说,这已经不仅仅恶徒,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黑道集体,那就更不能说是自己把他打成脑残了,万一被人上门报复怎么办?
海寇会是大端境内最大的造反势力,这帮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什么腌臜事做不出来啊?如果只是伺机报复他还好说,要是因为打不过他,往门口撒泼耍赖可怎么办?
哎,幸亏他早就想到这一层,先把自己摘出来,这黑锅谁愿意留着,他可不拦着。
张长生笑眯眯回到敛尸庄。
京兆府的人已经盘查完毕,案卷很快递到刑部和大理寺,刑部尚书楼文瀚气得恨不得骂娘啦。
因为刮皮客连杀二十人,他立下军令状要把恶贼抓捕归案,差点真告老还乡,刚按下这波折,马上又出了孤煞锤魔,幸好当场就抓住了,要不然一家老小都等着抹脖子吧。
海寇会恶贼在京城灭坊的事情,很难不被圣真人知道,惨案上至天听,想按都不成了,五城都督和三法司各打五十大板,推出来几个臭鱼烂虾甩锅那是正常流程,尚书大人正费心让人顶上……
在他看来,尚书大人与其担心自己的乌沙黑帽,不如继续冥思苦想,怎么在朝堂上合纵连横唇枪舌战,才能完整卸下这口黑锅。
另一侧,京兆府神缉堂。
有两个人正在正厅叙话。
一位玉面竹节箫袍衫翩跹,唇红口齿白,温润神仙颜,正谓陌上公子世无双。
六大神捕之一,寒笙。
一位乌青绾丝腰佩银扇,扇骨二十柄丝缕玄铁剑,眉若冬月凌寒竹,眸若空谷幽兰草,一扇裂撒十九州。
六大神捕之一,铁扇。
这二人早在昨晚就收到印信,一夜马不停蹄八百里加急,踏着鱼肚白回到京城准备缉捕这孤煞锤魔。
没想到刚还没歇脚,这人就已经被捕快给抓了。
人他们早就验证真假,确实是陈地黄,但是已经痴傻呆愣六感迷失形如傻子,除了会呜呜啦啦叫几句,啥都不会,只能说下手太狠,居然一招把他打成了脑残。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孤煞锤魔引以为傲的名器,啊不,宝器,他的狼牙流星锤,也是裂为两半,一点不拖泥带水。
“这孤煞锤魔并非是花拳绣腿之辈,一身煞气邪功足有二三十年的功力,就是凭借本身武力都可以说是二等高手,再加上他如削骨弯刀的尖刺狼牙流星锤,哪怕一等高人跟他过招,也得悠着点。”
寒笙翻一只脚塌在凳子上,看刚送来的卷宗,抬手喝了一盏琼浆玉液,就好像不是在办差,而是喝花酒。
跟他这个举止轻浮的纨绔公子相比,另外一个铁扇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任何情绪,良久也不见说话,如凌风坚韧的竹子,永远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就像是寒笙的相反面。
寒笙继续说道:
“从他的伤情来判断,是被一招打残,到底是谁能只出一招就把孤煞锤魔连人带锤给弄傻了,你怎么看,你要是和孤煞锤魔打架,要几招?”
铁扇没吱声,眼神撇了撇裂为两半的的流星锤。
“如果他不用武器呢?”
铁扇翘起一个手指,又弯了半边,意思是连一招都不用。
“如果他用了武器呢?”
铁扇思索片刻,深处两根手指,意思是要两招才能解决。
“孤煞锤魔连人带锤一招打残,能出那么狠的招式的人,怎么也得是一等一的高人,甚至可能是武学宗师?”
铁扇叹了口气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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