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生看着殡葬司影壁上雕刻的冥府幽都,中间还雕刻着那么大的“殡”,怎么看都像朝外摆的棺材盖,怎么看都觉得渗人。
也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大聪明风水相师,八成拿官威压人没给钱才会被这么整。
啧啧,门口摆棺?行为艺术这属于是?
你要是让我自己来,就是不整个秦淮八滟,也得弄个春宫图过过瘾。
未几片刻,一个殡葬司的吏卒走出来,引着他走进殡葬司回廊,穿越走廊跨进一间偏堂。
偏堂外面站着两个堂官在闲谈,从官服上的补子来看,应该都是有品级的官。
一位是殡葬司的副主官左侍郎陶原田,他的地位仅仅在殡葬司主官侍郎低一级,是侍郎的左右手,负责管理殡葬司内的具体事务。
另一位看帽子上的白纱,约莫是太医院那边儿的人。
“大人,这人来了。”
吏卒上去拱手,陶原田微微颔首:
“人放进去吧,明天通知义庄的杂役来拉尸体,我和董大人明天要赶早朝,就不过来了。”
吏卒答应完,殷勤送两位堂官离开。
张长生站在旁边听了全程,他还没缝尸体呢就把太平间床位都腾出来了?真就一点也不做人?
……
吱呀,偏堂雕花门被徐徐推开。
张长生连人带箱子被赶了进去。
“今天晚上你的任务就是把里面的死人缝好了。”
吏目嘱咐完,啪嗒一声合上大门,铜锁窸窣响动,就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张长生睁着好奇目光浏览屋子,看起来跟他的敛尸庄没什么区别,连布局都类似,深处的冷炕中躺着一个死人。
这不就是张长生一个月前碰到的,寻金货郎的尸体。
但是,这偏堂也有邪门的地方,从房梁到墙壁再到窗柩门板,全都黏着一层黄符,黄符还特地用朱砂墨勾画着驱鬼辟邪的咒文。
整个房间就好像被老道士给开了科仪,符篆跟不要钱似的,也不知道这尸体有多大的怨气,才需要遮天蔽日的黄符来镇压。
张长生不言,往前挪了几步,大致扫了一眼尸体,它脖子上掺了一圈针脚。
这寻金货郎是被斩首示众的尸身,最早是让二十四号敛尸匠缝了半圈,还剩下八针就成了,结果人死了。
现在重新看向剩余的八个针脚,已经缝了有四针,歪七八扭,各自勾连,看着不像是同一个人的手法。
自然,这都是这两天死的那几个敛尸匠缝的,每下一针,就得填进去一条命。
现在还剩下四针。
张长生气不打一出来,缝尸匠的命真就贱呗,居然为了缝尸体拿活生生的命去填!
第一个敛尸匠的暴毙可以说是偶然,但随后的那几人明显就是飞蛾赴火,摆明了让他们送死。
八个针脚,就是八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宁愿要填上八个敛尸匠的命,也要把尸体敛葬,可到底是何缘故。
不管怎样,他都不想那么窝囊的死去。
张长生打开藤编罩布的敛尸箱,从里面拿出自己那套缝补工具。
他把三炷香插进铜炉,又烧了一把纸钱,三清铃响后又检查了衣服,把全身都遮得密不透风,确定衣服哪里都没有破口,终于拿出自己这几天制作的“好帮手”。
灵活轻盈的机械手掌。
这组木头造就的医械手术臂通过坚韧的金属缝丝连接到手部神经,最远都在三十米开外灵活操纵!
张长生清早来殡葬司打探时,已经推导出自己可能也是来缝寻金货郎尸体的。
就用了半天时间,用机械造体的技术结合现代的器械知识,倒腾出来这么一物件儿,可以帮他远程处理尸体。
最远三十米的安全距离,完全可以防备张长生在皮影戏里看见的情况,那被缝的死人突然起来抓人,着实骇人。
二十四号缝尸匠暴毙的前因后果,他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应该未雨绸缪早做防备。
三炷香果然烧出异样,一长两段。
即便知道这是有危险的死尸,也必须硬着头皮缝,这可是殡葬司强行派单,拒绝的后果他承担不起,他们缝尸匠命如蝼蚁,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张长生调整完手术臂的长度方位,有多远就离多远,他像皮偶戏艺人那样操纵着金属线,开始缝补尸体。
四个针脚,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但是,麻烦来了,他才刚缝完第一个针脚。
咔哒!这支木材手术臂被尸体紧紧握住!
张长生眼疾手快,立马放下东西,割断全部金属线,木臂嘭得砸进地上,
一眨眼的功夫,整支木臂开始冒出黑油,木材腐烂碎裂,报废了。
张长生抚了抚心口,人被抓死了他能理解,可这木材又不是活的,被抓了怎么也能坏掉,这到底是什么奇怪东西。
万幸,他做了好几手准备。
张长生又从敛尸箱拿出一支医械手术臂,他有四五个备用的。
张长生驱使木材手术臂,针线穿织,重新刚才的动作。
换了四个手术臂,终于缝上寻金货郎尸体最后一道针眼。
缝补完成!
铛铛!冥府鬼川,敛尸卷出!
张长生看到了寻金货郎的皮影戏。
他本来是岭南的山绺子,流窜在关中地带以贩卖假货、打家劫舍为生。
后来被本地的衙门缉捕,无奈逃到京城,但没想到还是抓住了。
按照大端律例,作奸灭满门者,判斩刑。
秋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