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辰宫,靖皇寿诞,殿宇飞阁皆五色遍装,彩绸翩跹。
大高玄殿前,铺陈开宴席满座。
土大款靖皇的寿诞,怎么说也不能丢了面儿,京官疆吏,勋贵宗室,王妃命妇……谁都会来捧场贺喜,人一多,把宫门前宽敞明净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轿撵马车络绎不绝,各种人从马车下来后,站在宫门前鱼贯而入。
张长生跟徐朗和严时番从马车下来后,跟着鱼贯而入的队伍走近宫门,原以为等来的是严密的盘查,谁知道禁军连身体都没摸,只是看了一下手牌,就让他们混进去了。
确实,宫门口的人堵得已经够多了,要是挨个摸一遍,那门口就更堵了,走进宫门后,随意走动的人变得有序多了。
那为靖皇制作美酒佳肴的南北御厨,林林总总加起来几百个师傅伙计,他们各自屏息凝神,穿着同样的御膳服低头快走,光是把他们给搜查清楚,那估计都得一天,查不完所有人,索性只看手牌,有牌子就让你进去。
你要问这些守卫难道不担心靖皇遇害,他们当然不但心,宴会要请的人何止成千上万,这还不算为宴会当差做事的宫人官吏,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靖皇真颜,远远看看龙颜,就已经是莫大的福祉。
你总不能说,隔着几百米的会场,你要去刺杀靖皇,你还没走到地方,藏在暗处的江湖高手就已经出招,守卫当即把你抓获,要刺杀当今陛下,何其困难!
张长生走在宫墙里,一眼就看到站在房梁殿檐上的神秘人。
他穿着墨蓝缎面曳撒服,身后的偃月大刀紧紧背起,站在屋檐上,虎视眈眈看着宫墙里的所有人,满眼写着“不要做坏事,我会发现你”。
徐朗察觉到张长生的目光,走过去趴在他耳边嘀咕:
“张兄,可不能盯着看,殿檐上的人厉害的不得了。”
“紫禁城十二锦衣郎,青偃刀黄克功。”
“原来如此,怪不得满身都是肃杀气。”
前一段时间的诗会上,他听醉酒的徐朗提过一嘴,大内有十二位武林高手,江湖人称十二锦衣郎,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有百年武功加持的江湖高手,专门负责在紫禁城里巡逻,诛杀一切企图擅闯皇宫的歹徒。
走了一路,高官大吏和勋贵宗室互道万福,后宫里这个昭仪,那个婕妤,全都坐在轿撵上,乘着车驾被送到西苑高玄殿。
宫娥女官皆穿戴整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长得还都挺好看的,事实上后宫选宫女,就没有长得丑的道理,即便现在不是皇妃,以后也未必就不是,往好看了挑准没错。
他这一路上如同逛青楼般,在心里对碰见的人评头论足,丝毫不注意身后少了个人,等他察觉出来时,楼玉容已经消失了,不过没关系,这女子本来就是来刺杀靖皇的,怎么说也会在戏楼碰面。
等他再看到楼玉容时,她已经脱下百褶裙和袄子,换上了桃花水袖,花瓣鬓角贴满脸,江南名角的气息扑面而来,正跟在数百南府乐伎后面往高玄殿走。
徐朗看见楼玉容已经装扮好,惊为天人,赞叹道:“都说世塘戏院名角美艳动京城,我今儿算是见到了。”
“徐公子过奖了,我不过是顺便装扮了几下子,何德何能得到公子如此谬赞。”
严时番接过徐朗的话头:“你就别谦虚了,我徐兄从不拍人马屁,他说你好看,那你一定是真好看。”
“张兄,你说呢?”
徐朗把张长生也扯了进来,他讪笑道:“确实,美艳得厉害,不过别的戏班来皇宫,算上打扫跑堂杂事,怎么说也得不少于百十人才运转的起来,楼小姐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张长生刚才就好奇这个问题,别的戏班都是百十人浩浩荡荡来,她倒好连坐马车都是蹭的旁人,怎么可能是来给靖皇贺寿唱曲。
楼玉容微微一笑,看了张长生一眼,妩媚的眉眼快速扫过一丝警惕,就好像在说谁让你一个小缝尸匠多管闲事,姐姐我瞒了那么久,我要是在这露馅了,回去我就要了你的命,她眼睛转过一圈,低声细语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南府戏班给圣真人进演的角儿里,有整个戏班都来的,也有被点名,只自己来即可的,我就属于被南府乐班邀请来唱曲的,不需要那么多人。”
这番话张长生一个字都不相信,崇班主要真知道你的任务,别说让你出来,他们估计连夜收拾东西跑路了,御前行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种事情,连知情不报者都是同罪,一旦被查出来肯定脑袋搬家,依据他对崇武斌的了解,他不可能做这样没把握的事。
张长生再不信,也耐不住徐朗和严时番信,两个人还要邀她同走,楼玉容当然不会同意,他可是来执行家主任务的,怎么可能被这样的人拖后腿,被这俩人发现身份了,想走都走不了。
她不乐意游皇宫,张长生可乐意得很,以前他再厉害也只能在京城市坊街巷里溜溜,算不得见过大场面,好不容易进皇宫,怎么说也得到处看看。
大内禁宫是干嘛的啊,那是皇帝上朝理政生活的地方,宫室殿宇各有各的金碧辉煌,他们能去的地方并不多,有些地方是被内宫护卫严格保护起来的,走近了都挨呵斥。
这难不倒他,张长生是百年武师,又有明光剑谱和南柯美梦在手,逛皇城禁地有如入无人之境般容易,徐朗和严时番都进不去的院落,他怎么也得披上南柯美梦的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