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伦敦某机场,繁忙的人流,各式各样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声响,汇集盘旋,交织着现代社会特有的冷漠和匆忙。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林菲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推着刚取出来的行李走的漫不经心,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极冷淡的样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忽的,她眼前一亮,随即扯开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来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a字群,窄窄的上衣衬得腰身细细的,袖子只随意卷到了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细嫩的小臂,就像是一阵清凉的风,灵动又养眼。
“晏晏,我来求你收留了。”
宋晏比起在国内的时候瘦了一些,可精神却极好,听到林菲的话,只嗔怪的睨了她一眼,就上前接过了行李。
“正好我那儿还缺一个煮饭的阿姨,你能做就留下,干不了就去睡大街吧。”
林菲一手摘下墨镜,另一手已经毫不见外的搭上了宋晏的肩膀,“啧啧,这么抠门……”她打量着已经留学一年的好友,笑道,“对我抠就罢了,对自己也舍不得啊,瞧瞧你这一身,清汤挂面的,比女高中生还高中生。”
顺着她的目光,宋晏摸摸自己脑后随意绾起的头发,满不在乎,“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知道不,我可一贯是好学生。”
隐约知道一些林菲出国的缘由,她心里担心,却也不愿马上逼问,就像是从小到大玩惯的那样打趣着,然后一起回了她在英皇附近租住的公寓。
房东太太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棕色卷发。灰色眼睛,面容干瘦,看着保守又古板。
宋晏她们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喂猫,听到动静,立马抬起头来,审视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射向来客。
林菲被那严苛敏锐的目光打量到寒毛倒竖,连上楼的步子都变得谨慎安静了许多。
一直到进了宋晏的房间关上门,她才吐出一口气,抱怨道。“怎么找了这样厉害的一个房东,活像中世纪教堂里的老修女。”
“我还就看中了贝茨太太严厉才住在这儿的,要是门禁不严。什么人都能进来,那多不安全。”宋晏把林菲的行李箱推到窗户下立着以节约空间,又腾出手来给她到了一杯白开水,“把水喝了然后就去睡觉,晚饭的时候我会叫你起床。”
“晏晏……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问我离家的原因。谢谢你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对我笑……
林菲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她就知道,在她感觉无处可去,彷徨无依的时候,晏晏总不会让自己失望。
床很软,房间又隔绝了暑气显得尤为凉爽。加上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痛苦的环境,林菲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估计宋晏还在做饭,林菲起床穿上拖鞋,这才有心情打量这个小小的房间。
和宋晏以前的喜好很像,墙上刷着奶油色的墙漆。稍微偏了点暖黄,在夏天不仅不显地闷热。反而浮动着一种特别的温馨,窗帘极为亮眼,应是手工的绣品,帘面素雅,四边却密密实实绣着繁复的折枝莲花样。
书桌上堆着厚厚的专业书,乳白色的衣柜边还有一个木制的小巧书架,同样塞的满满当当不留空隙。西北角的一个小隔间被做成简单的隔音室,透过双层的玻璃,可以看到里头一架金色的 47se竖琴正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林菲懒懒的披散着头发,找到在公共厨房里忙碌的朋友,靠在门口看着宋晏熟练的将平底锅里的食物倒进餐盘,忍不住有些看住了。
自一年前出国,她就极少得到宋晏的消息,加上自己那些时候被感情上的为难纠葛弄得心力交瘁,倒也没有怎样接触。没想到一年不见,晏晏就似乎不是从前的那个晏晏了……难道国外的水土真有这么大的影响?
“你醒啦?”宋晏一抬头,忙着催促,“正好开饭,赶紧洗洗手来帮我端菜,我去把这盘子鸡肉送给贝茨太太。”说罢就解了身上的围裙,从碗柜里拿出两只干净的碗,示意林菲帮忙。
“做了什么给我接风洗尘啊?”林菲瞄一眼菜色,瞬间喜上眉梢,“够意思,喝了一年洋墨水,还记得我喜欢的菜。”
宋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自去送菜。
两个人吃饭就是比一个人香,争抢着很快就把几个盘子吃了个干净。吃完后看着狼藉的桌面不由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无话不谈的日子。
隔天林菲的情绪就高涨了不少,急着想见识一番——她对宋晏大老远跑来伦敦学音乐很不理解,在她印象中,晏晏擅长的是古琴,竖琴什么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里……”
地铁站的过道里,林菲张目结舌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声音都结巴了。
转头却发现,宋晏已经把竖琴从便携包里取了出来,27弦的juno小竖琴,是意大利salvi公司的得意之作,大红色的琴身在冷色调为主的空间里显得尤为亮眼。
现在差不多是上午九点,地铁站里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很多上班族行色匆匆,还有的学生。
地铁站向来是流浪歌手的天堂,这里回音效果好,客流量大,所以好的位置早早就被占去了。到处都能看到穿着或朋克或颓废的流浪歌手,他们有的握着麦克风有的拿着乐器,肆意展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