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发出一道轻轻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表示“点头”,还是“摇头”,亦或……洒然。
门没关,午时风一阵又一阵吹入厨房,驱散灶火余烬的闷热。
初春的中午还是很凉快的。
水槽前,二人并立,各洗各的。
寂静无声了一会儿。
只有午时风努力推动某人发冠冰白玉簪子吊坠的清脆玉石声。
“喂,你家人们,可给你找过什么良配?”
欧阳戎突然问。
问完,他等了一会儿,旁边没有了动静,原本洗碗的声音也停了。
转头一看,绣娘正转头,仰着一张小脸“注视”着他。
欧阳戎若无其事的说:
“那就是目前没有了,不然你也不至于这么在意姻缘签。
“对了,还记得咱们前两次地宫见面,那个穿鹤氅裘的孙姓老道吗,两次他都在,你离开,他也离开,难道和你很熟,算不算是你那家人。”
【不算,但认识】
“难怪。”
欧阳戎垂下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槽里的碗筷,轻声:
“我这次随本州别驾出巡,路过龙城,又去了一趟东林寺拜佛,期间,去看望了下不知大师,唔,就是那个叫秀真的疯和尚,你也认识。
“桃寿斋那盒糕点给他吃了……后来我逛地宫的时候,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不知道绣娘忘了没,第一次见面那晚,我大病初醒,你,我,不知大师,孙老怪四人困在地宫。
“当时还和你们不熟,孙老怪问我……要不要媳妇,还伸手指了指你,哈哈你那会儿,一个人傻乎乎的蹲在一边,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时发呆懵然的表情,还有……那双眼睛。”
欧阳戎轻声说:
“抱歉,说到了让你难过的地方,但是没别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当时其实就觉得你挺好看的,后来还好心给我递水……”
听到这里,赵清秀身体定住,有些紧绷起来。
可是等了一会儿,她没有听到身边青年继续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她,令她犹豫不决要不要接下话茬。
就在屏气凝神洗碗的赵清秀耳根子逐渐红透之际。
水槽边终于响起他的嗓音。
“哈哈,这次重逛地宫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有些感慨。
“我很喜欢缘起性空这句话,缘分才是最重要的,人生的常态,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生的喜事,就是重返故地,旧人还在。
“绣娘姑娘觉得呢?”
赵清秀低头。
【我不知道,我也不喜欢分开,可…我有家人】
欧阳戎没再多问,二人像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随后,水槽边并肩洗碗的二人背影,稍微靠近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不小心”贴近的。
也可能只是把水槽里的碗快洗完了,只剩下几个,两人“争”着洗它们,自然身子不由自主靠近。
肩头不时的碰一下对方。
阳光从后方门外斜照进来,落在他们背影上,看不清楚二人的细微表情。
擦干净了最后一只碗并放回了橱柜,欧阳戎突然转过身,手掌伸入怀中,同时开口:
“对了,送你一样东西。出门前提过的。”
“啊?”
不等赵清秀反应,蒙眼的她,感受到有风袭面而来。
是他伸来的手掌。
赵清秀抓住他胳膊,沿着胳膊摸到他手掌,摸索着接过了一份礼物。
还没打开,赵清秀率先嗅到一股清香。
她两手仔细摸索了下,这好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红木材质,纹理细腻,盒身镶嵌着螺钿和珍珠,正面还有一副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
这是……
赵清秀有些疑惑的打开盒子。
盒盖上嵌有一面小巧的铜镜,内部布局巧妙,被分隔成数个小格,每一个小格都存放有一些粉末与湿泥……正是它们散发出了刚刚绕鼻的清香。
“啊啊?”
赵清秀张嘴空语几声,接着听到面前檀郎自若的嗓音:
“胭脂水粉,不知道绣娘姑娘喜不喜欢。
“上次元宵夜出去逛,我看不少女儿家都喜欢这么打扮,好像从认识起就不见绣娘姑娘涂抹胭脂。”
他嗓音温润,似是笑语。
“这次出门正好经过龙城一家老字号的胭脂水粉店,老板推荐的,说这种胭脂水粉盒子比较方便,洛阳那边传过来的,是当下最时髦的款。”
赵清秀手捧胭脂,有些发呆。
她很少用胭脂水粉,这些年来隐居云梦,从未接触此物。
而最近的一次涂抹胭脂,还是小时候在南陇老家,被婆婆赵氏接回檀郎家时,匆匆抹上的普通胭脂。
记得那日,娘亲也不太会用此物,还是门口花轿里等待的婆婆赵氏突然进门,为她梳妆打扮。
婆婆当时还说了一句话。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反正下午没事,碗洗完了,要不绣娘姑娘试一试。”
赵清秀被欧阳戎的声音唤醒。
不等她开口,就被欧阳戎拉进了厢房。
“你先化妆打扮着,我出去等……等等不对,绣娘姑娘是不是看不见,额,那我来吧。”
欧阳戎直接自告奋勇,也不等赵清秀拒绝,直接返回梳妆台,把她按在绣凳上,并打开胭脂水粉盒,开始一顿忙活了。
“你手里拿着盒子,我方便点。”
眼前的天青色缎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