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废药……”遥羽不解。
还未等郁司药开口,便见方才昏厥的女子急急从榻上翻身,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连同方才的汤药一并都吐了出来,污迹溅到了郁司药的裙裾上,然而她只是缓缓起身,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看着榻上女子口中的污秽将身上那袭织金锦襦裙的领口都弄脏。
屿筝方才只觉得烈日照的她头晕目眩,小顺子刚入尚宫局不多时,她便神志不清地昏厥过去。然而郁司药这一碗苦浓却满是异味的药,竟激得她瞬时惊醒,呕吐不止。
待她喘息着,躺回榻上,便觉得神智清明许多,连那种剧烈的心跳和眩晕之感,也逐渐缓和下来。
一张美艳却冰冷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上方,屿筝看到那女子眼眸冷清,朱唇轻启,冷冷撇下一句:“既然入了掖庭,便没有什么体面可言。命如草芥,方能在宫里捱得长久……”
屿筝视线迷蒙,低哑着说出一句:“多谢……”
郁司药见状,吩咐遥羽:“替她换了衣裳,然后让小顺子把这里打扫干净,就带她去芳姑姑那里吧……当真晦气!”
屿筝不知为何这女子要说自己晦气,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当日后她知道因为自己,郁司药毁掉了多么珍贵的一碗药时,她却也觉得郁司药只说了晦气二字,已很是留情。
半晌之后,看着小顺子搀扶着屿筝踉跄行出。郁司药转而从柜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珐琅盒与一块丝绢递给遥羽道:“把这个交给方才那女子,告诉芳姑姑一声,就说她近日不能见风……请芳姑姑多加照拂……”
“是……”遥羽应着,但却忍不住心中疑惑道:“她当真无事?”
郁司药转过身去,拨弄着桌上瓶瓶罐罐和一些零碎草药,沉声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吃坏了东西而已,见她如此之快的转醒,想必食下的东西不是很多,腹内都清空,再用药外敷,没多久就会痊愈……”
看着郁司药忙碌的背影,遥羽没再多话。只欲执了药盒和丝绢离去,却听郁司药又道:“等等,还是我去吧……”
接过遥羽手中的东西,郁司药朝着掖庭宫的百艺阁行去……
却说屿筝与小顺子一并踏入百艺阁的时候,一众女子正在百艺阁前依次行着宫礼,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执了木条在众人间穿梭。时不时地将女子的手臂抬起,抑或是将肩膀下压。
但见那女子一袭靛青素花宫服,一边教习,一边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宫外修习的规矩,可那都是主子们才守的礼制。而百艺阁中,只有女官和宫娥,没有主子。纵使你们有千百个不情愿,也该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
“芳姑姑!”待那女子话语落定,小顺子上前恭敬唤道。只见那女子转身,柳眉凤眼,略显不悦地看向小顺子,但很快便将视线落在了屿筝的身上。
今日是引阅,而这个时辰,紫宸殿正是皇上、太后亲阅秀女之时,为何小顺子会引了女子往百艺阁来。芳碧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屿筝,但随即便了然,那女子的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疹。
然而让芳碧有些在意的事,女子身着的并非是秀服,而是一袭新进宫娥的粉衣。
小顺子许是从芳姑姑的神情中猜到些许,便将先去了郁司药那里的事略略道来。
片刻后,芳碧执了木条走向屿筝,微微颔首便道:“别的话也没什么,只一句,既然入了掖庭,牢记自己在宫里的身份便是。你们自是不用去做那些低贱的活,可也要从最基本的学起,日后为女官,或至几品,那便是要看你们自个儿的造化了……”
屿筝盈盈一礼,略有些无力地应道:“多谢芳姑姑提点……”
“嗯……”芳碧微微一应。只道:“去寻一处站着,一并修习宫规吧……”
见屿筝寻了一处角落站定,小顺子这才朝芳碧道:“师傅吩咐的事,可算是办妥了,芳姑姑,小的先行告退……”说罢,小顺子便匆匆离开百艺阁,去向孙公公复命了。
只是芳碧没想到,屿筝的到来,却让百艺阁前乱作一片。众女子见屿筝满面红疹,纷纷逃离屿筝身侧,说什么也不肯与屿筝站在一起。
芳碧见状,斥责了几声,却惹得众女子一片怨言。
“芳姑姑,不是我们不守规矩,可您瞧瞧她那张脸,若是被染上了可如何是好?!”
“对啊对啊!芳姑姑,那些红疹瞧着多可怕,万一是什么恶疾,要是在宫里蔓延开来,又当如何?”
屿筝站在原地,又不能言明脸上红疹到底是何缘由。一时竟也语噎。
正当众女子七嘴八舌地议论之时,便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芳姑姑怎得容她们在这儿胡言乱语?”芳碧转身,便见郁司药款款行来。
这郁司药掌管着方药卜筮,又颇精通些医术。宫女们若是生了病,难免会求到郁司药处,故而她虽是七品女官,可芳姑姑还是敬她几分,于是上前赔笑道:“郁司药你怎么来了?”
郁心冷着一张脸,打量着众女子片刻后便道:“我不过是恰巧路过,便听得不少人唧唧喳喳,一时好奇,便进来瞧瞧。”
说着郁心便朝着众女子行去,继而抬手指向屿筝道:“你们瞧着她这脸,可是难看的紧?若我告诉你们,这些红疹几日便可见好,又该如何?”
听到郁心这话,大多数的女子面面相觑,一时不做言语。却也听得有几人急声道。
“谁晓得她那脸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