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芸道:“是啊,那里到处都是鲜花,也无人打搅,我们就去那里吧!”
谢璧砸着嘴道:“只是,日子会很苦。”
黄芸嫣然一笑:“不苦,一点儿都不苦,只要有你,哪里都是天堂乐土。”
谢璧望着黄芸的笑脸,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道:“赶了这几天山路,你有了身孕,早些歇息吧。”
“好的,那我们明日就动身赶往仙眷谷如何?”
“好的,快睡吧。”
黄芸睡在了谢璧身边,脑袋枕着谢璧的大腿,只眨眼工夫,便已睡熟了,但眼睫毛还在微颤,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明日?
有时,这也是一种希冀,因为明日过去还有明日,人的一生有无数个明日;有时,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谢璧想到这个诗句,突然眼皮跳个不停,且内心深处泛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他闯荡江湖多年,每次遇到凶险,眼皮就跳个不停,一向很灵验,也可说从未不灵过。
今夜,他又将会遇到什么凶险?
一想到明日的许诺,他心头突突乱跳。
这不是迷信,而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得来的经验。就算是迷信,也跟那天边的流星一样。
每一颗流星的陨落,便是一个灵魂的逝去。
蓦地,又是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收慑心神。就在那道流星消失时,不远处的疏林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已是黑夜,又是旷野深山,声音便显得清晰。况且,谢璧是武仙阶的高手,百丈之内落叶飞花皆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来了仇家,但他想不到仇家是谁,因为他的仇家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也许是盯梢的宵小之徒,但他既然许下承诺,就要保证万无一失,从未有过的紧张感瞬时布满全身,却是发自心头。
黄芸睡的正香,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谢璧不忍惊醒她的美梦,轻轻挪开她的脑袋,腰间一发力,腾空而起,坐在了身旁一株大树的枝桠上。
这根枝桠虽不算很高,但也离地数丈,谢璧轻轻一纵,便坐了上去,更未发出半丝响动。
已是深秋,但树叶还未泛黄,仍是苍翠茂盛。
谢璧就隐在了这茂盛的枝桠树叶间,一动不动,注视着不远处的那片疏林,身体似乎已跟夜色融为一体。ъiqiku
黄芸静静的睡,风轻轻的吹。
然,那阵窸窣的响动绝不是风声,那会不会是野兽的出没?
谢璧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他听得出,那不是野兽的足迹。
少顷,林边出现了一道人影,紧接着是两道,三道……
林前居然站上了四个人,四个带刀的人。他们行走之际脚下无声,显然也是武功不俗。
然,谢璧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恍惚中却像是看到了四只野兽。
一袭的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只余两眼,腿上绑着倒赶千层浪的绑腿,薄底快靴,腰间挎刀,都弓腰慑足,缓缓前行,远远望去,是那样臃肿,像是四只出来觅食的狗熊,但却透着无比凶险的讯号。
因为谢璧看得出,这四人的武功都已臻一流境界。
一流的好手,一流的杀手。
只是,一流并不是很高的境界,更不是至高境界。在剑神谢璧眼里,他们若是来杀人的,就必然会被人杀。
可,若是他们不是杀手呢?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谢璧推翻了,因为这时他们已拔出了刀,刀光映着月色,也甚是晃眼,而且已到了黄芸身边。
黄芸还在沉睡,显然没有察觉,更无法抵抗。
一场厮杀已是在所难免,杀人,也会被杀。
谢璧望着地上的那四条人影,突然一声轻叹,同时也想起了那两句诗,那两句忧伤的诗——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