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二道,“你听我往下说不就知道了吗?这兄嫂二人只道高小姐丧心病狂,孙举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双双都觉得自己女儿是受陷害、被强暴的。那这孩子就没有理由生下来,但是那小姑娘对肚子里的孩子护的比谁都紧,就是以死相逼,也不肯拿掉。”
“她家里人就由着她?”
“都大着肚子嫁过来了,你说呢?”
“那小姑娘为什么非要留着孩子呢?她不想以后嫁人了?”这是听到现在,桌间的人相互讨论,但是都不明缘由。
于是又将目光看向尤老二,尤老二拿起说书人的架势,“小姑娘的父母好话都说尽了,劝把这孩子拿掉,为什么呀?因为这孩子没有父亲呀!小姑娘说,有。她父母说,即使有,那孩子也不能认呀!小姑娘说,那我嫁给姑父,孩子不就可以认爹了?小姑娘的父母当然不同意呀,我女儿的孩子是我外甥,外甥的爹自然是我女婿,但同时我们又得唤他姑父,唤女儿姑母,这怎么成?所以说是*的事嘛,哪家坐了,都丢死人。但孙老太只要能抱上孙子,才不管你辈分乱不乱。”
有人开口道,“那要怀的不是小子呢?”
“反正都娶做媳妇了,第一胎不是,还可以往下生嘛。小姑娘才十四岁,能生的机会多的是,总能抱上一个胖小子。”尤老二微微的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高小姐,被她兄嫂一顿骂后,生了一场大病,总不见好。”
旁边的人道,“那给请大夫看看呀!”
“孙举人没少请大夫,过后又自己煎药服侍。但高小姐一点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消瘦,现在整个人卧床不起,怕是……快到头了。”尤老二的口气里带着点惋惜。
“都是被她兄嫂害的!”
“要不是那小姑娘恬不知耻,也不会走到这步。”
“说到底,罪魁祸首还不是孙老太啊!”几个人议论纷纷,见尤老二没表态,于是道,“尤老二,你也说句公道话呗!”
尤老二答,“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什么好说的?”
很快有人打抱不平道,“咦,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那高小姐没做错任何事,就这样被逼向死路,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说到底,孙老太只是想抱一个孙子。你们谁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不想儿孙满堂,难道希望自己孤苦伶仃?那小姑娘非要保住孩子,但一开始的错也不在她。高小姐遭她兄嫂一顿毒骂,气的吐血,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不是有这许多年的苦闷压在心头,也不会找大夫怎么看都看不好。”尤老二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怪谁呢?要是高小姐能生的出儿女,哪还有后面那么多事呢?”
众人听了,想想也有道理,不无遗憾道,“这高小姐不能养人,既然他们夫妻感情好,要是听了婆婆的话,也劝丈夫再讨一房,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尤老二看一眼那说话的人,道,“兄弟,那我就给你讲讲王屠夫家的事。”
有人立即道,“别讲了,他家就住在我家斜对面,他老婆的命不比高小姐好到哪去。”
“强子,这事你也知道?”先前被唤作二勇子的人问。强子点点头,说话比尤老二简洁的多,“王屠夫的老婆也不养人,然后就娶了别人,然后生下一儿子,然后她老婆可遭罪了,我们都看不下去。”
强子几句话讲完,众人虽然知道是那么回事,但总觉得听了不过瘾,于是都将目光看向尤老二。其中一人笑道,“尤老二,我们几个在私塾里念书,今日先生家中有事,给我们放半天假休闲休闲。先生常说,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你学业上要是有你说东道西一半的本领,也不会经常被罚站了。”
尤老二道,“我就不喜念书,也念不进去书,但我就喜欢说书。”
旁边马上有人催道,“哎呀,尤老二,你的那点兴趣我们早就知道,你还是说说这王屠夫一家吧。”
“顾名思义,这王屠夫家以前是屠户,杀猪杀牛,样样在行。一到逢年过节,直杀的手软,光是卖肉挣的钱就赚了不少。但是王屠夫却像是灾星附体,不是今天切肉卖的时候割到手,就是明天砍排骨的时候闪到腰,有的时候就连走路都能摔个狗吃屎。所以这王屠夫呀,一年不知要请多少大夫,算算下来,挣的钱不少,但是存下的却很少。”尤老二角色进入的也快,说之前还要对故事背景做个交代,“村里的老人说他霉运太多,是因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劝他换个行当,但王屠夫始终不肯。”
众人真心不想听这开篇的铺陈,但也知道接话、插嘴什么的,都是没用的。只见尤老二用手一指屋外某个方向,“你们看那家卖针线活的铺子,就是王屠夫的家。这王屠夫一直不肯放下屠刀,谁知后来他竟砍到自己的手,断了一只胳膊,想不放下都不行。于是他老婆用仅有的本钱开了这么一个小铺子。”
来客栈吃饭的人已经换了不止一批,有些没事的吃完了也不走,罢在位子上一边剔牙一边听着。
“这王屠夫的老婆呀,名唤麻姑,比不上高小姐品貌端庄,这个从名字也能听的出来。但是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能大肚子。”尤老二声音抑扬顿挫,语气娓娓道来,“这高小姐呀七年不养人,那麻姑更是十年没怀上……”
客栈柜台的角落里,白衣青年侧目凝视着身侧的少女,“幸福的人都一样,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