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的嘹亮的啼哭声,在向世界宣示的自己的降临。
房门被推开,守在外面的人一窝蜂的围了过去,欣喜的看着这个秦家的新生儿。
夸赞和喜爱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欢喜的围绕着他,谈论着,注视着。
而他们身后,终于诞出孩子,也结束了接连好几个小时的痛呼声的人躺在那里。
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似乎只是一个装着婴孩的容器,被他们视作珍宝的儿孙从容器中出来了,便无人记得那个容器。
任由她污秽破碎的被遗忘在那里。难堪又可笑。
一扇门隔出了两个世界,一个欢喜热切,一个漠不关心。
白婳从梦境中醒过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刻,碧蓝的天空上此时是漫天的红霞。大地上万物被暖色的光映照着,带着暖烘烘的色彩,待这色彩褪去,便会迎来黑暗了。
卧室里没有那么明亮,带着几分昏黄。
白婳的心情算不上太糟糕,但做了一个不太让人愉快的梦,心情也不能说好就是了。
她睁开那双美丽的眼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画面。
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消失,房间里的可见度越来越低,待到太阳彻底降落时,便从昏黄模糊变成了漆黑。
白婳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
楼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白婳起来随时都能吃,补品药膳也一直炖着,能在她想喝的时候立马送上来。
四处都静悄悄的,秦崇喜静,而他住的地方也和他的人一样,总是冷冷淡淡的,很少有热闹的时候。
白婳不太在意这些,反正又不是她的地方。
顾昭苏来A市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这天天气尤为明媚,天是那么的蓝,树是那么的绿,花儿是那么的芬芳。
从早上起来,白婳心情就一直很好,还有几分雀跃。
餐桌边,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的秦崇比往常更加的沉默了。她外公的弟子今天要来看她,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的高兴,如此不加掩饰,也无法掩饰的高兴。
秦崇心里有些沉闷,看起来便也有消靡。
便见一只如凝脂美玉的夷柔伸了过去,骄矜的捏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含着盈盈秋水的眼眸带着些笑意,秦崇可以看到其中倒映出的他自己的身影。
秦崇神情缓和了些。但见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还是有些堵堵的。话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那男人要来,你就这么高兴?”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点点不满和抗拒,白婳眼眸中的笑意渐渐褪去,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崇,手上也减去力道,慢慢松开,准备收回来。
刚刚轻松快活的氛围全然消失,冷凝渐渐弥漫这里。
秦崇抿了抿唇,有些后悔,他没想惹她不痛快的。他原也不是那么克制不住自己的人,今天不知怎地了。
看她那样冷冷看着自己的神情,他的心脏像被一双手捏住,又疼又闷,却莫名不想服软。便沉默的坐在哪里,无声的与她对峙着。目光却没有对上她,只虚虚的看着空中某个点。
“你该去上班了。”白婳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淡淡说道。
原本飘忽涣散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白婳身上,漆黑的瞳里透不出一丝光来。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白婳,浑身洋溢着危险的气息。像一头正在苏醒的凶兽,马上要挣脱牢笼。
而待白婳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时,所有的危险又都被敛息了。秦崇声音很轻,长长的睫毛半掩着眼眸,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还带着点儿卑微讨好,“我连问问都不行吗?”
白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姿势,用一只手臂撑着脸颊,有些散漫的姿态。她沉默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也不似刚刚冰封似的冒着凉气儿了,从千里冰封的隆冬渐渐回暖,只是依旧寒凉。
她盯着秦崇看了会儿,忽而用闲着的那只手朝他招了招,好像在唤他过来。
这动作,倒像是招什么阿猫阿狗似的。
从来没有人敢对着秦崇做这个动作。
秦崇眼里的黑已经浓稠的让人无法从中挣脱了,还在不断凝聚着,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将把周围一切吸入其中。
他没让白婳等,乖乖的从桌子对面过来了,然后,还不等她说什么就温顺的蹲下身来,仰头看着她,白婳竟从他这表情里,看出一丝诡异的纯粹孩子气来。
纤细白嫩的手指头勾起了秦崇的下巴,精雕细琢风姿天成的一张脸便正对上了她。
白婳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游走在他的脸颊上,不一会儿,冷玉寒雪的容颜上染上些许胭脂色。
白生生的手指慢慢游走着,从下巴处来了薄薄的唇,那么冷硬的男人,嘴唇却是十分柔软的。
接着是挺翘的鼻,深邃的眼,远山似的眉。
他真的好看,每一处都是那么的精致,那么的恰到好处。上帝在造他的时候,一定是带着十分的耐心和爱意。
这个男人,他的能力和修养都远非常人所能及,有很多人仰慕他,佩服他,仰望他。他也确实是值得的。
稍稍走了几瞬的神,白婳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了男人的脸上。
她的手已经来到了喉脖间,这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即便她是如此的纤细弱质,也可以借此造成巨大的伤害。她在这里顿了顿,手指微微收紧,给男人带来些微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