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大概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回来的,听佣人说妻子午睡现在还没有起,想了想便转身去了卧室。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平时熬夜加班,到处出差是常事,在家里待的时间不多。平时这个时间,他都是在公司处理公务,忙着工作,反正是万万不可能在家里的。
但是,妻子最近怀孕,身为丈夫,他也应该稍微多抽一点时间待在家里陪着她。一边上楼,秦崇一边冷静的思考着。
但在推开那扇门之前,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种场面——伏在床上,单薄的身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梨花带雨的妻子。
被开门声惊动的人,朝门口看去。
因惊诧而睁大的眼睛中眼眶中,颤颤巍巍的泪珠子将滴未滴。娇嫩白皙的面容被泪水糊满,小巧挺秀的鼻头被哭的红彤彤的。
头上顶着的乱翘的发丝让她显得有些孩子气,眼睛用力瞪得圆圆的。
奶凶奶凶的小眼神自以为凶狠的看着入侵者,却不知如此更加惹人怜爱。像只小兽窝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哭的惨兮兮的,却也不忘警惕周围。
秦崇突然想起,她其实才二十出头,将将跨出学校这座象牙塔。
他沉默着慢慢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白婳今天一天也都呆在家里,没有人来找过她。秦崇猜想是不是孕妇比较敏感多思的缘故,她情绪才这般。
但他并不是多口齿伶俐的人,面对着不甚熟稔的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只好坐去她身旁,陪伴着她,聊以慰籍。
白婳紧紧的盯住他,死死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到确定他没有恶意时,才放松下来。
男人眼眸中的温和关心,让白婳此时不想关注在意其他,只想把自己的委屈难过发泄出来。她扑进男人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头亲密的抵在他的胸膛上。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秦崇的身体不可控制的僵硬了一下,在察觉到被泪水染湿的衣襟时,才不甚熟练的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无言的安抚着她。
等到白婳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秦崇才借口去楼下看晚餐准备好了与否,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白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静思索着。
原主一直被外公教养着长大,直到她十七岁高三的时候,外公去世,之后上大学才回到了白家。
秦崇原是白卿卿的未婚夫,虽然隔了好几岁,但也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秦家势大,在A市赫赫有名。秦崇本人容貌清俊,年少有为,洁身自好,心性手段能力皆让人望尘莫及,是不容置疑的优秀。
这是一场多少人攀都攀不上的好亲事。
但是,白卿卿不愿意,她早已心有所属。
于是,嫁入秦家的便成了白婳。
外人口中,是白婳妄图攀附秦家,自私卑劣的抢了妹妹的未婚夫,所有人都鄙夷着唾弃着白婳。
知道真相的白家夫妇,却不愿意沾染脏水,不声不响,沉默着,坐实了这个说法。
白家夫妇和白卿卿作的孽,得到报应的却是白婳。
她狼狈又难堪的在无人祝福的婚礼中嫁入了秦家。
秦家人还算厚道,也比较规矩,对白婳虽然不喜,但到底并不苛刻,也没有故意打压挑拨。她确实是被看作秦崇的妻子,从各个方面。
而秦崇,哪怕被塞了一个不喜的妻子,也并不允许自己逃避做丈夫的责任。
结婚后不久,白婳就怀孕了。秦崇和她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白婳原以为,上天到底不算亏待她,她的日子到底也在慢慢变好。
然而,白婳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被邀请和秦崇一起回白家,参加为白卿卿二十岁生日举办的宴会。
然后,被白卿卿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导致流产。
却被所有人认为,是她为了陷害自己的妹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如此恶毒的结束了自己孩子的生命。
满身脏水,百口莫辩。
这是秦崇对白婳的态度彻底改变的重要情节。在这之后,她就被秦家彻底厌弃了。
然后,被秦崇囚禁在家里。在白卿卿出车祸时,不顾她身体虚弱,强硬的从她身体里抽血。
秦家不管,白家也不管,所有人视她为无物。
明明同样是她们的女儿,一个受万千宠爱,百般呵护,一个却被视如敝帚,只有在背黑锅的时候想得到她。
没有再想下去,洗了把脸,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白婳便出了房门。
厨房里晚餐还没有准备好,秦崇也没有去书房,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想了想,白婳没有直接下楼,而是折回书房,挑了一本书,步伐轻柔的来到客厅。
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秦崇笑了笑,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用心的看着手上的书。
秦崇有些诧异她的表现,但到底没有太在意。
晚餐依旧是相顾无言。
虽说秦崇是早早的回来,为了陪伴妻子,但两人着实算不上多熟悉。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性子,相反还有些寡言。
即便是出口关心几句,也是干巴巴,冷冷淡淡的,不像夫妻之间的温馨体贴,更像上级对下级居高临下的吩咐。
“无聊的话,书房有很多书可以看,你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就尽量不要出门了。”秦崇盯着她,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如寒泉冰溅,好听且冷感。漆黑的眼眸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人,专注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