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很镇定的跳下地,避过他探寻的目光,道谢。
碧云被他的侍卫所救,后来方知他也在另一艘小船上,我想,船上那些不知所云的话,已经被他偷听的干净。
顿时对他有些抵触,连同他的笑,在我眼里就是赤lulu的取笑。
我不知道为何他的侍卫救下碧云登岸的地方会是北畔,难道是侍卫腿太长,一不小心跨到了湖对岸?
我寻着路走,发现他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背后,让人好不自在。
加快脚步,一直走到腿软,我发现迷路了。
沿着湖畔走也能迷路?
我很生气,气的是他竟然一声不吭的任由我迷路。
“我……”
我们两人同时开口,我半转身,他半抬手,一个动作僵在了同一刻。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也同他一样很滑稽,因为在我笑他的时候他也笑的很开心。
我想我的笑容一定也同他一样很惊艳,因为在我被他吸引的同时他也渐渐止住了笑意。
他说他叫沐连禛,这个对他来说很随意的玩笑却开大了,大到让我的一生,注定是个玩笑。
那一晚的风很温柔,虫鸣很和谐,月亮很皎洁,我们沿着湖畔走,从诗谈到词,从庄子谈到孟子,从前五百年谈到后三十年,从碧游湖南畔谈到北畔。
在我回的时候大夫人正巧在门口,正巧看到了他派人送我回来的马车,大夫人笑了笑什么都没问,我却看到她眼里的闪烁。
他再次约我的理由很简单——合欢花很美。
我们看尽了永安的合欢花,那一年他十九,我十五。
永安的夏季很美,秋季却萧条。
也许是因为夏日有合欢花瞧,也许是因为秋季他的音讯和落叶一般随风而去,我不喜欢永安的秋。
他就这样消失了,没有只字片语,没有一句话。
当今皇上有九子,我想皇上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吧,后宫佳丽三千为何还要选秀女入宫,大夫人说皇上是为皇子们挑选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今年二十七已经封了亲王立了正妃,三皇子体弱多病是个活不长的命,四皇子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最得皇上喜爱,五皇子手握重兵却终年不在皇城,六皇子太懦弱不成大器,七皇子fēng_liú多情处处留香,皇子九皇子出身不好。
大夫人说了很多,我一句没听进去,但我知道她的意思,最得皇上喜爱的那位四皇子大概就是百官巴结的对象,也是这一次参选秀女最终竞争的目标,父亲是那百官中的一个,我则是那秀女中的一个。
两年来他毫无音讯,我认命,也没有选择,同南晏各州府官宦家挑选出来的十多名女子进了宫,临行前,大夫人告诉我,四皇子的名字——沐连禛!
消失了两年的沐连禛,是四皇子!
我该高兴还是失望呢,他也许已经忘记了我,一个最受皇上喜爱的皇子,最有可能是储君,意味着下一任帝王就会是他,莫说一个亲王郡王,就算是父亲这样的官员都有可能娶几房,遑论帝王。
话本子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些故事,也只是用来娱乐深闺梦里人,接受现实远远比做梦来得实在些。
听说落选的女子会留宫,保得清白身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
父亲,我决定负您,我不想和母亲一样,为您搭进一辈子,官拜三品已经足够了,再往上升只怕您站不稳。
阿福用黄色凤仙花捣的汁液成功的掩盖了我的容貌,就那么一点点抹在脸上,白皙的肤色变得暗沉无光,我想没人会喜欢一个未老先衰的女子吧,况且我十七岁,本就比其余秀女年长些。
过了初选,在复选时老嬷嬷将我上下模完,目光在我的手和脸上停留了半会,当时冷汗浸湿了背心,手和脸的颜色差异被我忽视了,老嬷嬷摇了摇头让我下去,清楚的听到她自言自语:“可惜了一副漂亮的五官却配了张衰败的脸。”
如愿以偿的落选,莫名其妙的失落。
看着宫里四面红墙,重重宫阙,那一道道竖起的围墙就像是我和他之间的藩篱,我将离他越来越远,在夕雾宫的角落安静渡过我的年。
父亲该是失望了吧,我在想年后出宫,他还会不会记得有我这个女儿,应该是不会记得了,那么我就回老家,守着一片草木过一辈子,自在又逍遥。
我的目标就是攒够银子,每月的月银和各个宫赏下的小玩意,不管值钱不值钱的都装进了铺头抽屉里,同间房的小月曾笑我没见过宝贝,又时常好奇一个三品大官家的小姐怎么这样小家子气,更好奇的就是我怎么会落选。
我告诉她,我有一颗龅牙,所以落选。
自此,小月无数次为了看我所说的龅牙偷偷掰我的嘴。
夕雾宫,听说是皇上最爱的妃子生前所住的宫殿,那位妃子爱清静,在她死后有我和小月再此处守宫打扫,宫殿里有她的画像,不算很美却是眉目英挺,绝非寻常女子那样娇柔,我想皇上是真的爱她。
冬去春来,夕雾宫突然美得让人窒息。
淡紫色的花开满枝头,沉沉压住宫墙小道上的阳光林荫一片,远观宛若在雾中,太阳的光影也被花儿柔化,美景下,禁不住伤感,有些莫名其妙。
小月常常感概自己的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