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斥尘衣微笑,酒窝在颊边漾开,“你能这样想最好,好好养好身体,至于我们的约定来日方长,等皇上再大点我就不再管他,日子还长着呢。”
萧静好抬头看着他,不由得痴了。
解了毒的斥尘衣,如脱胎换骨般的亮眼,若说以前的他像飘渺在云端的仙,在雾中若远若近,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细雨拨散云雾,天地间一片豁然开朗的清明,眉宇尽带铅华洗尽后的明亮,琉璃色的眸子流转间顾盼生辉金玉满堂。
她心中一暖,能看到这样的他真的很满足,终于是没有辜负这一路来的出生入死,还有那个人的命。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淡淡道:“毒才解,你也该先养好身体,去歇着吧。”
斥尘衣看着她垂下的眼眸,扳过她的肩,沉声道:“你可是怨我?”
萧静好淡淡一笑,轻声道:“怎么会,别多想了……”
“不,你就是在怨我。”斥尘衣打断她的话,表情认真,“那日白玉台上突生一股强劲的气流,亏了绑着蛇皮护腰才护住了性命,等我醒来方知道他已经割破了手腕,玉台血槽只认一人的血,我想就算是去救他也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你该知道,若不牺牲他一人,其余人全都要送命,当时换做是我,也会同他一样的选择。”
“别说了,我都明白。”萧静好作势欲躺,却被他箍住手臂。
“元儿……”斥尘衣眼中有着难得的焦虑,声音也渐黯哑,“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我无从选择,我不能为了一人私心丢下北渊大局不顾,《十绝阵法》若是落到新月族的手里,不知还要引起多大的祸端,你的身份摆在这,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你说难道你我还要对阵沙场,拼个你死我活?”
萧静好讥诮的一笑,红肿的眼睛缓缓闭上,末后睁开,道:“若真有那一天,你会为了北渊取我性命吗?”
斥尘衣怔了怔,清亮的眸子渐渐暗淡,沉吟了许久方道:“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你放心。”
“所以你便安排我到绥县赴任,一方面让我有部分兵力保护好我自己,一方面帮你看住新月族异动,我这种尴尬的身份放在绥县大概是最合适的,有你未婚妻的身份作后盾一步步往上爬何其容易,有新月圣女的身份在族和朝廷之间调解,也许能平息事端,收复新月族为你所用……”萧静好绞着他的目光,淡淡道,“苍龙部的族长,身份呼之欲出,你该是早就知道了,对吗?”
“是的。”斥尘衣点点头,轻声道:“还记得你问过我掌上的伤么?”他摊开掌心,细细扶着那道蜿蜒的疤痕,“确实是救你留下的,那时我去南晏就是为了寻你——易明远的外孙女,你有开启地宫的另一把钥匙,后来因为元琪出嫁的事给耽误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当时你为何不抢走玉簪?”萧静好抱着一丝希望,想推翻他所说的话,她宁愿相信这些话都是他编造的谎言,在自己心目中,斥尘衣是心怀国家,却不是这样一个为了国什么都不顾的人。
“你也知道,没有圣女得了钥匙也拿不到羊皮卷,开不了白玉台。”他的目光带着淡淡歉然,在萧静好眼里却觉得可笑。
原来早在两年前,他就是带着目的来寻她,将她带回北渊是真正计划的开始,就连求亲也只是他权宜之计的一部分。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死心的找着他只是说的谎话的可能性,可就算是把脑袋想破了想穿了也找不出一丁点可能。
她抱住头埋在膝盖里,怨他的直白,怨他为何到现在才坦白这些,怨他为何不永远瞒着自己,那样自己也可以骗骗自己,至少这么多人做这些是值得的。
那个宠她惯她的斥尘衣哪里去了,那个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委屈别人的斥尘衣哪里去了,那个害羞会脸红即腼腆又可爱的斥尘衣哪里去了……
不不,他没有变,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自己太不了解他,他不是自私而是太无私,无私到家国天下永远放在第一位,亲情爱情只是用来稳固江山的基垫,就连他自己都可以拿来牺牲,何况是其他人……
她埋在膝盖里颤抖,瘦削的肩如同垂死之蝶的翅膀,似乎在挣扎,又似乎想挣脱。
看着她的样子,斥尘衣觉得心口一阵揪痛,努力咽下一口甜腥,想夺门而逃,脚尖点地却又收了回来。
他轻拍她的肩,缓缓道:“哭吧,哭过了就别再想了,你只需记住,我既然向你求了亲,必然是会娶你的,而且你将是我唯一的妻。”
他起身,往外走。
萧静好抬起头,道:“等等!”
她对着斥尘衣探究的目光,犹豫了片刻,轻声道:“他的头发,对你来说已经无用,能给我吗?”
斥尘衣宠溺的一笑,“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你。”他在腰带中掏出一就淡紫色锦囊,垂眼看了片刻,递给萧静好,笑道:“你保管吧,等得了闲我陪你去南晏,也好给他上柱香。”
萧静好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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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夹着破碎的雪沫席卷,斥尘衣拢了拢狐毛栈独院中满庭白芒,再看了看自己的手,竟和那雪色不相上下,似乎比雪还白,白得近乎透明,薄薄皮肤下细细的血管隐现,他云淡风轻的一笑,想着这毒和血咒的毒到底有什么区别,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一个“死”字,也许是解脱也说不定。
他快步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