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胡奇道:“主人怎知那乾坤观里一定有古怪?”
裘元抚摸着剑身,说道:“那马天师捉的虎妖是假,我在笔架山中也没有发现妖怪。你说那些丢失的孩童在何处?”
狄胡恍然大悟:“主人认为是马天师偷了那些孩童?可马天师若真是勾魂教徒,他偷孩童干甚?勾魂教又不用童男童女练功?”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笔架山若真有一处地方能藏得下那么多孩童,还不被官府发现,就只有庵观寺院了。”
毛族笃信佛教,建国后立佛教为国教,同时为了安抚汉人,对道教也多加恩典。例如禁止地方官兵骚扰道观,搜查更是不行,除非有府一级官员的命令。
因此若笔架山没有妖怪,而孩童无故丢失,官兵搜查十几次,还未找到丝毫踪迹,就只有一个可能——丢失的孩童被藏在庵观寺院!而附近最大的道观就是乾坤观!
“走,先乔装去清泉县探查一番。!”
清泉县离笔架山不远,只有五十里地。
裘元到了县城,先悄悄潜伏进一家成衣肆,取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又取了一顶斗笠,在老板娘的闺房中取了些胭脂水粉,留下几锭银子,便钻进了一处偏僻巷子。
不一会儿,巷子里走出了一名黄脸大汉,头戴斗笠,肩上斜背着一条形包裹,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大步流星地离开。
天香楼是清泉县最大、生意最火爆的酒楼,人来人往,客流如织,是探听消息的最佳之处。
午后刚过一刻,裘元乔装的黄脸大汉就阔步走进天香楼,择了一处靠窗的桌子,点了一壶老酒并几碟小菜,边吃边留意着四周的客人。
天香楼别出心裁,以屏风将过道隔开,分成若干类似厢房的小隔间,客人处其中,可以畅所欲言。
裘元前面的一个隔间,放着一座木制山水屏风,透过白绸屏障,隐约可见对面坐着几位男子。
其中一位忽然开口,朝众人问道:“你们可知何员外家的十四房姨太太怀了身孕?”
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接话:“怎会不知道?何员外刚回府就放了一挂鞭炮,宣言三日后要大宴宾客,如今这位十四姨娘可成了何家的活祖宗了。”
又有一人道:“啧,这位十四姨娘运道真好。我听说乾坤观的马天师铁口直断,说这位十四姨娘肚子里怀的是一男胎。可巧,何员外家的两位公子小姐刚被妖怪吃了,这位十四姨娘就怀上了男胎。若不是马天师亲自降服了那吃人的虎妖,我都要怀疑是这位十四姨娘勾结歹徒,故意将人掳去。”
头一位发话的男子说道:“嘿!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我跟你说,何员外那里早就不行了,偷偷找过十几个郎中瞧,连皇宫里的李太医都请来过,但一点起色都没有。这回十四姨娘怀胎,还不知道是不是老何家的种!”
“你是说……”
“嘿嘿!”那人得意一笑,压低声音,道:“据说,这位十四姨娘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被何员外一眼相中,连宠了好几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三个月前,她在乾坤观烧香时,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表哥。据人传言,她表哥长得一表人才,孔武有力,借住在乾坤观里,准备秋闱考试。两人一来二去,估计早成事了。”
“哦,原来如此。难怪十四姨娘去乾坤观烧香去的那么勤,我还以为是求子心切呢!”
忽然一男子吃吃低笑:“可不是‘求子心切’嘛!”
听他一语双关,众男子登时了然于胸,哄堂大笑起来。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的言语落入裘元耳中,忽然为裘元打开了一条思路。
据老丈说,笔架山是三个月前来了虎妖,那十四姨娘的表哥也是三个月前来清泉县的……
十四姨娘怀胎后,何家的少爷小姐就失踪了……
十四姨娘的表哥借住在乾坤观……
何老爷是被一名小妾提醒,才想到去乾坤观请马天师降妖……
马天师以纸虎假扮虎妖,再告诉大家失踪的孩子是被虎妖吃了……
电光石火间,蛛丝马迹顿时串成线。
裘元嘿然一声,道:“好一局大棋。却是我想错了,马天师降妖根本不是为了愚弄百姓,而是为了唱一出好戏,与人合谋何老爷的家产!”
忽然他眉头一皱,暗忖道:“既然马天师那伙人志在何老爷家产,只消掳走何家公子小姐即可,为何频频犯下拐卖儿童的大案,若是引来官府的注意,稍不留意,他们的谋划就要落空。莫非那些孩子不是马天师他们掳走的?”
他屈指在酒桌上敲了半天,忽然起身,拔腿就走。
一小二刚好迎面走来,眼前一花,刚才那名黄脸大汉就消失不见,登时急忙叫道:“哎!这位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连忙追出去,却发现已经看不到黄脸大汉的影子了。
小二怒骂一声:“呸,吃白食的夯货,下次别让爷爷见到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说罢,去收拾裘元的隔间,忽然见到桌子上摆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喜笑颜开,朝自己脸上虚拍一巴掌,道:“哎呦,这位爷,都是小的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说完,眼光朝四周一瞟,见左右无人注意,当即将银锭收入怀中,同时掏出一把散碎银子,放在桌子了,装模做样地喊道:“算账!算账!收银一两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