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嘴杂,场面沸沸扬扬。
白须老者登上船舱甲板,神色肃穆,威风凛凛。
他斜转凤翅鎏金镗,在甲板上一震,一股激荡的罡力爆破而出。
甲板下的众人瞬间感到一阵劲风拂面。
肃杀之气充盈天地。
无人敢言,无人敢动。
滩岸边仿若竖起了木偶人。
甲板上亦是如出一辙的景象。
“上船!”
吓得人猛打一个哆嗦。
林泽心里咒骂,甲板上的这个老匹夫,绝非一个善茬,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众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狠角色。
船底众人有序走上甲板。
白须老者身后走出一个畏畏缩缩的官差,扬手而起,狐假虎威吆喝道:“都动起来,快……快……半个时辰后,大船解缆扬帆,出发北上。”
甲板下的货夫小差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慑惊诧里,头也不抬,老老实实迈跨着脚步。
船上人拄镗而入。
船下人趋步登舱,默然低头。
林泽站在甲板上,回眸望着滩边堆积的货箱,欣然转头,走进一层的舱门。
“开船”
掌舵的桨夫赤膀张臂,卯足劲力转动桨轮,水浪一波接着一波,在船桨下拍打着水花,翻流荡去。
大船缓缓驶入江心,遥遥而去。
藏身的寺卫推开箱盖,一道人影,消失在木栈道的尽头。
酒舍内,秦奉派遣的人传报,青斜谷口未发现林泽和其他寺卫的踪迹。
李长安愁眉不展,踱步思索。
事已至此,只得明察,造访青斜谷,会会阴阳家,询问林泽一行的踪迹。
李长安吩咐秦奉备马,通知何大人,来酒舍会合。
毕竟官威凌驾,青斜谷自会忌惮三分。
疾马哒哒而去。
秦奉焦躁不安,李长安招手过来,对着纵横十九道棋盘,定神道:“秦兄勿要急躁,陪我对弈一局。”
秦奉一脸茫然,“现在?
李长安点点头。
“少翰林,这……”
“莫急,等何大人一到,我们便一同前去青斜谷,凭借林泽的实力,暂时大可不必担忧他的安危。”
秦奉转头道:“阴阳家的那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若是林泽出了什么岔子,落到她们手中,恐有性命之忧。”
李长安嘿嘿一笑,“我倒是要会会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秦奉淡然道:“施蛊摄魂人也妖!”
李长安坐上石凳,指着黑白棋子,“先来落棋。”
秦奉弯膝坐上石凳,先执黑子落棋,占天枢角。
白子紧随,逐一布局。
黑子落定,白子被围杀六颗。李长安淡然一笑,一招“倒脱靴子”,吃了黑子一十八颗。
秦奉猛然一惊,但也没再多虑,接连走了五个回合,这才发现,天枢角已被白子占据,三十六枚棋子,成了砧上鱼肉,只能任白子吃尽。
李长安双指夹着白棋,“秦兄心思不在棋盘之上。”
秦奉长叹一气,放下手中的黑子,扶膝而起,“终究还是记挂着,无法达到全神贯注,人棋合一。”
李长安拍拍秦奉的肩膀。
“即便大、少司命手法通天,还是会顾忌大理寺的颜面,江湖虽大,却难于朝廷抗拒。”
秦奉这才舒展了一下眉梢,缓缓道:“但愿如此。”
李长安命人收了棋子,负手望着门外。
眼看小雪时节将要来到,芙蓉楼的约定又要拖延期时日了。
正凝神间,天狼走进屋内,风尘仆仆,应该是遭遇了突发情况。
天狼刚要开口叙述,门外的秦奉却是匆匆赶来,喘一口气问道:“狼哥,其他人呢?”
“去了北海!”
“北海?怎么突然间去了北海?”
李长安咂了一下嘴,言道:“秦兄,让天狼细细讲述。”
天狼讲了入谷之事,跟随阴阳家的弟子前去落云滩。
事发突然,林泽派他通知少翰林,其余人皆乘大船前往北海,执行秘密任务。
李长安听到是秘密任务,心中无限疑虑。
秦奉着急道:“少翰林,我们领兵前往北海,以防林泽遭遇不测。”
李长安走了一步。
无话。
两人盯着李长安的身影。
“少翰林……”秦奉再次开口。
李长安谨慎道:“天狼领兵,先联系北海的镇关骁将,召集附近的寺卫,再入北海腹地寻人,且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军法处置。”
“得令!”
秦奉委屈道:“少翰林,我呢?”
“你协助天狼,我知你与林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大陵的每一个军卒,都是父母的血肉,护国的忠魂。丧失理智,只会白白葬送他们的性命,于国于亲,都不能冲昏头脑。”
秦奉拜拳作揖道:“只要少翰林护我这帮兄弟,让我秦某人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
李长安接着嘱托道:“此行务必小心,注意安全,我相信大理寺的办案实力。当下,薛庄主的死还是个谜团,那些‘血丹’背后的秘密,还未解开,等我这边调察清楚之后,再去北海与你们会合。若有重要情报,便用信隼传书。”
“是,少翰林,我们便去了。”
李长安摆了摆手。
望着两人出门,骑马飞驰,隐没在长街的转巷里。
片刻后,何义山骑马抵达酒舍楼下。
李长安下楼,随何大人前往青斜谷。
打草惊蛇,不知能不能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