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太早想到了自己娘家兄弟的孙女许蔓儿,今年十岁,生得冰雪聪明,模样儿又极标致,阖府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娘家兄弟和兄弟媳妇都说她是有造化的,久闻林睿之名,若是能结了林家这一门亲,竟是一辈子的富贵都不必担忧了,因此请她说和。
那窦太太自恃侄孙女品貌一流,便是素日所见之迎春等人亦不及,呵呵一笑,向贾母说道:“林哥儿这般的人品模样,真叫人羡慕不来。前儿我倒见到一个小姐,根基富贵,聪明美貌,色、色都是配得过的,我林哥儿既未定亲,岂不是一门好亲?只是不知道老太君怎么看,若是老太君觉得好,明儿我就替林哥儿张嘴说和。”
贾母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睿儿自有他父母做主,就是亲祖母都隔着一层,哪里有我这个外祖母做主的道理?窦太太竟是别提了,没的叫我和我女儿一家生分了。”
才说完,只听窦夫人笑道:“姑太太那样孝顺老祖宗,哪里会和老祖宗生分了去?将来林哥儿定亲,少不得告知老祖宗一声。我看,老祖宗竟是先搁下别的事,先顾着眼前要紧。今儿是宝玉的生日,再不能因琏儿成亲的缘故,就忘记了宝玉的好日子。”
贾母顿时只顾着宝玉,笑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
众人听了,都道:“原来今日还是宝玉的生日?怎么不说呢?咱们也好给宝玉过生日。”她们说了这话,心里却不在意,宝玉只是个幼儿,也没有过寿的道理,只从预备的礼物中挑出几样来给他,也便是了,独王子腾夫人送了宝玉衣裳鞋袜挂面等物,凤姐送了顽器。
林睿在宁国府不知这里有人说到了他的亲事,他同众人用毕酒席,又回了荣国府闹新房,新婚这日,不论大小,不论尊卑,不论男女,皆可闹得,长辈们自持身份,必然不过来,因此都是年轻的世家子弟们,闹得贾琏夫妇二人面红耳赤,至半夜方散。
牛耀祖回到家,听凤姐笑道:“大爷看林兄弟如何?”凤姐有了身孕,虽然坐稳了胎,也能出门走动,但不能参加红白喜事,因此贾琏成亲,她并未去道贺。
凤姐打扮得简单,只穿了一件藕荷纱衫,系着石榴裙,越发显得清丽无双,牛耀祖看得心动,听她问话,赞不绝口,道:“好得很,不愧是林大人亲自教养的,我看京城中,竟是罕有人及。咱们两家和他们家有些儿往事,你我尽知,但他并不因此就远了我,可见豁达。”
凤姐道:“从前我只道我娘家是天下一等一的了,后来听大爷一说,又得太太教导,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家竟是芥豆之微,我羞愧得不得了。林家的好处,平常人家哪有几家比得上?今儿太太也去道喜了,比大爷早回来一步,跟我说,今儿荣国府那边,已经有许多人看中了林兄弟,想选做女婿呢。”
牛耀祖喝了平儿递上来的醒酒汤,闻言,讶然道:“竟有此事?”
凤姐点点头,叹道:“可惜这份热闹我竟没见。”
牛耀祖却道:“林大人和林太太都不在京城,这些人说这些也没意思。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跟史太君说了,史太君同意,便是林大人和林太太同意了?咱们太太没凑热闹罢?千万别动了心思才好。”
凤姐道:“大爷怎么倒妄自菲薄了,难道咱们家姑娘的根基本地模样人品配不上?”
牛耀祖亦有个妹子,今年九岁,名唤素君,最是标致美貌,牛继宗未尝没有依靠女儿给自家联一门显赫亲家的意思,因此格外娇宠,也令其读书。今儿牛太太一说,凤姐便知道牛太太心里瞧中了林睿,只是顾忌贾母是外祖母,不好开口,说给她晓得,未尝没有让她改日跟贾母提起的意思,毕竟贾母疼她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牛耀祖摆手道:“父亲到底袭着一等伯,哪里根基门第哪里配不上?便是模样人品,也是配得过的。只是,你须得清楚,林大人是什么人?哪里就是由着咱们自作主张的?没的结亲不成,竟成了仇家!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求亲,求亲,男家来求亲,才显得咱们家女儿金贵,此时倒好,咱们上赶着许亲不成?将来妹妹若是受了委屈,咱们也不好说。”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凤姐不禁听住了。
牛耀祖又道:“林家传承至今,到林公子已经是第六代了,正经的书香世家,比咱们家还多两代,眼看着又将传承百年,他们未必没存着娶世家之女的心思。到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已经不甚讲究品级官位,而是讲究传承了。”
凤姐目光闪动,沉吟道:“大爷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太太那里怎么说?”
牛耀祖皱了皱眉,道:“你放心,太太那里有我呢,我去说,跟太太说明了厉害,难道太太还一意孤行不成?若是坏了素君的名声就不好了。”
次日早起,牛耀祖去给母亲请安时,果然说明。
牛太太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愿意和咱们家结亲?你瞧瞧,有几家比得上你妹妹?咱们和林家真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又不曾玷辱了他们家。你没见窦太太,那才是迫不及待呢。”
牛耀祖哼了一声,道:“林家看中了什么人家,难道不知道登门求亲?咱们倒好,巴巴儿地去倒贴,让人看轻了妹妹。我劝母亲竟是消停些,妹妹还小呢,不急于此。”
牛太太素畏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