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只比宝玉小一岁,乃是巡盐御史的千金,和宝玉岂非天生一对?
贾母最疼宝玉,但凡是好的都想给宝玉,别的也都不顾及了,今听林如海对宝玉赞誉甚高,不似贾政对宝玉总是吹胡子瞪眼,想来也觉得宝玉好,林如海如今位高权重,若有这样的岳家帮衬,何愁宝玉前程?
贾母越想,越觉得此念不错。
黛玉乃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女,贾敏又是自己最疼的女儿,将来黛玉进门了,还能不和自己亲?贾母既如此疼爱宝玉,自然不愿宝玉将来的媳妇远着自己,反亲近王夫人去。
贾母又想到黛玉抓周日得了宫里的赏赐,这是何等的体面,便是公主郡主也未必能得到那样的恩典,这样好的女儿,若是不早早下手,惦记着她的人家好多着呢,竟是早早定下要紧,想到这里,贾母当晚便叫来贾政,向他吐露自己和林家结亲的意思。
贾政最敬佩林如海,又听黛玉抓周只抓了诗经笔墨,远胜宝玉,听林如海言谈之间极疼此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笑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贾母叹道:“我都是为了宝玉。”
贾政忙躬身道:“宝玉那个孽障,竟让母亲如此费心,实是儿子的不是。”
贾母嗔道:“你骂宝玉作甚?没听到姑老爷对宝玉赞不绝口?我早说了,宝玉有天大的造化,不过是脾气奇诡些,终究没什么要紧,单是这份冰雪聪明,府里上下谁人能比?将来若能得你妹婿扶持,还怕没有如花似锦的前程?”
贾政脸上掠过一丝笑容,严父慈母,他何尝不疼宝玉?只是有贾珠珠玉在前,宝玉抓周在后,他心里难免更看重贾珠些,何况如今赵姨娘又有了身子。
贾母又道:“你妹婿的学问你是知道的,咱们家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
贾政想了想,道:“只不知妹婿愿意不愿意。”
贾母眉头一挑,道:“你妹妹是我嫡亲的女儿,怎么就不愿意了?何况天底下哪里还能挑出比宝玉造化更大的人?再说了,你外甥女嫁到咱们家,不必担心公婆刻薄,也不用担心受委屈,再好不过了。你只管放心,这事我有主意。”
贾政一想不错,黛玉嫁到别人家,难免有些委屈,哪里比得上嫡亲的外祖母和舅母,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像别人家那样对她挑三拣四,于是躬身应是。
贾政道:“这件事要不要跟太太说一声?”
贾母摇了摇头,道:“还没影儿的事,跟太太说做什么?且先藏在心里罢,等有了眉目再跟她说不迟。”贾母最明白王夫人的性子,未定之前,竟不能让她知晓,免得她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不愿意这门亲事。
贾政不解贾母心中所想,只得答应。
但是王夫人何等人物,在荣国府里哪里没有人,纵然在府里不如贾母之势,总有那么几个常给她消息的人,很快便知道了贾母和贾政说的话,他们在里间说,有人在碧纱橱里照应宝玉,自然就听到了只言片语,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不觉动了气,自己嫡亲的儿子娶媳妇,难道她这做母亲的竟做不得主?她如何不知贾母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宝玉媳妇更亲近她而非自己。
贾珠定的是李家小姐,李守忠乃是四品国子监祭酒,书香清贵,贾珠读书出仕难免都要李家帮衬,又是贾政定下来的,将来李家小姐进门,王夫人不好十分弹压,毕竟贾政不过从五品,若给了李纨委屈,说不得她竟回娘家哭诉,李家恼了,恐对贾珠不尽心。因此她只想着将来宝玉说亲,必定得是自己满意的,哪里想到,贾母竟要做主娶贾敏之女。
王夫人如今忌惮林如海,不敢对贾敏如何,但是林如海却斩杀了自己娘家的族弟,她哪里能毫无芥蒂地迎娶林黛玉做儿媳妇?自己当初盼着凤姐进门,好与自己亲近,贾母看中黛玉,未尝不是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妇亲近贾母。
王夫人偏生做不得宝玉的主儿,只能盼着林如海不答应。
却说林如海从贾家出来,次日又去沈家拜见,别处都没过去,因宣康帝如今忙着北疆之事,一时不得空召见他,他便操心起张大虎的婚事来。
张大虎如今虽已五品,却是寒门出身,京城中名门世家都嫌他根基穷酸,连房舍都没有,不愿以千金许嫁。明知张大虎文武双全,将来执掌京营,位列一品,那些小官小吏之家的女儿,林如海却又看不上,不免有些烦闷。
顾越来见他时,见状,关切地道:“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
林如海忍不住道:“还不是虎子的事儿。他如今已是二十来往的年纪了,我虽未当他是亲儿子一般,但亦作晚辈待之,偏生他父母俱无,亲事自然该由我做主。”他想着令其母子团聚,但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去打听赵家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
那年顾越同林如海从金陵回姑苏,自然认得张大虎,如今进京一下船便见他来接林如海,心中自然又多了三分好感,听了林如海的话,莞尔道:“你在京城停留不了几日,如何料理他的亲事?又什么烦心的?他现在虽然有官职有品级,却没有根基,寻常官宦之家择亲必然是看不中他。不过,他在御前走动,不是没有人家愿意和他结亲。”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给他择一门好亲,只一时不得满意的。那些愿意和他结亲的,未尝不是因为他在御前走动,我哪里看得上。”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