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银红缕花袄儿,白绫细折裙子,满头乌黑油光的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松松地挽着,眉蹙春山,眼颦秋水,倒和贾敏有些仿佛,更兼腰若纤柳,唇若红菱,眉梢眼角全为羞怯,唇边颊上尽是娇媚,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她羞答答地伸出一双凝脂般的小手去替林如海整衣,眼波盈盈地望着林如海,其内皆为仰慕,细声细气地道:“大人主管江南两淮盐政,哪能做这些?让奴婢来罢。”
林如海不觉心动,反觉恼怒,喝道:“鼓瑟,进来!”
林如海是文人雅士,又出身江南,酷爱fēng_liú,便是贾敏,虽然性子爽利,行事稳重,形容举止却是袅娜纤巧,温柔似水,极得林如海之心,哪里料到今日在刘家赴宴,更衣之时竟遇到一个模样儿肖似贾敏的女子,偏生又没有贾敏天生的贵气,举手投之间看似高洁,实则轻浮,只让林如海觉得玷辱了贾敏,胸臆之间尽是怒火,目光中便透出几分寒意来。
贾敏之于林如海,那是谁也无法与之相比,虽说身体发肤皆是父母所赐,林如海亦管不得他人像不像贾敏,但若眼前这般顶着肖似贾敏的容貌向自己献媚,实在可恨之极。
乍然听到林如海一声大喝,声若雷霆,那女子仿佛受了惊一般,仓惶地抬头,望着林如海,泫然欲泣,脸上全是委屈之色。
林如海冷笑一声,不加理睬。
这时,鼓瑟依旧不见,却是鸣琴带着两个小幺儿进来,见状登时一愣,随即有几分了然和怒气,走到林如海身边,隔开那女子,对林如海道:“老爷进来更衣时,鼓瑟便被别人叫走了,他临走之前再三告诫我不许离开老爷半步,我亦明白其中的道理,方才也有人来找我说有事情请我帮忙,我没答应,不曾想,还是让人进来了。”
说着,他冷冷地看了那女子一眼,道:“这女子如何处置?请老爷示下。”
他和鼓瑟皆已成亲生子,已不是林如海跟前的小厮了,却是长随,下面带着七八个小厮,跟了林如海多年,最是明白林如海的心思,因有前事,故几乎时时刻刻都随侍在林如海身边,今日不过是林如海更衣之时不喜人在跟前,他们方在外面等候罢了。
林如海道:“你们守在外面,焉能知道此女早已守在里面多时了,倒吓了我一跳。此处并非咱们家,做不得主,你带人将其送到刘知府跟前。”
鸣琴答应一声,正欲上前,却见那女子忽然跪倒在地,紧紧攥着林如海的袍子下摆,哀求道:“大人饶命!奴婢并没有心怀叵测,奴婢只是仰慕大人,自告奋勇前来服侍大人,请大人千万不要把奴婢送到知府大人跟前!”
她声音娇媚,又甜又腻,有一种几乎入骨的销魂,神色间又是委屈,又是可怜,又是含情脉脉,若是寻常男人,早已软了心肠动了情,便是鸣琴等人熟知林如海脾性,竟也忍不住心中一荡,不料林如海却是极冷情的人物,将袍子一扯,扯离她手,丝毫不为所动,朝鸣琴等人道:“还不拉出去,在这里脏了眼睛不成?”
一语未了,那女子突然起身,往外面跑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哭道:“大人如此作为,奴婢不活了,奴婢还是死了算了。”行动之间,玉簪坠地,青丝散落,愈发楚楚可怜。
退居之所本就有极多的堂客在,非林如海一人,闻声都不由得走了出来,听闻那女子如此言语,又见她鬓发凌乱,眼圈微红,泪光满面,再看从里面走出来的林如海,心中一动,想到汉武帝更衣时临幸过卫子夫,瞧这等情状倒与之有几分相像,难道林如海那般洁身自好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因此,众人看向林如海的目光亦有些奇异。
便是刘瑛,站在一旁看到那女子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嘤嘤哭泣,望着林如海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林如海可是连歌女敬酒都不受的人,如何会做这些事?
叶停从众人中走出来,一面亲手扶起那女子,一面转头对林如海笑道:“既然已经做了这些事,林大人收了便是,不过是个丫头,咱们又不会笑话大人把持不住,何必让如此美貌的女子寻死觅活?传出去,倒玷辱了林大人的名声。”叶停说话时,脸上尽是欢快之色,有些戏谑,又有些嘲讽,似是笑话林如海太过矫揉造作。
林如海眉眼一冷,道:“叶大人不妨说来听听,本官做了何事,令叶大人如此抱打不平?”
叶停嘻嘻一笑,语重心长地道:“这话让下官怎么说呢?若是林大人什么都没做,这姑娘如何这般委屈?又是从林大人更衣之处跑出来的,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人人都知道他和林如海不和,除了公务上他十分小心不给林如海留下把柄外,平常索性都不加掩饰。
旁人听了,都是会心一笑。
那女子低头不住抹泪,半日方抽抽噎噎地道:“大人何必替我不平?林大人如此,我死了就是了,没的活在世上,玷辱了林大人官声。”说着,又痛哭起来。
鸣琴等人因林如海的吩咐留在里面未出去,闻得她这般言语,都十分愤怒,暗恨此女不知羞耻,明明林如海更衣不过片刻,什么事情都没做,偏生她说话不清不楚,又这般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引起旁人暗中揣测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同情此女,指责林如海。
听了这女子的话,果然立时便有人和叶停一样劝林如海,道:“叶大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大人何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