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正式挂招牌,名“祈仁堂”,原计划开张的日子因为突然多了两个病号不得不延后。这医馆按照当初凌子岺的要求,前店后院,收拾了四间卧房,白芨菘蓝一人一间,一间做客房,一间放了杂物。从马匪手里救回来的南疆男子就安置在了客房。
菘蓝左肩受了伤,好在不严重,止血上药就回房间自行打坐调息去了。白芨烧了热水提进客房,将一应刀伤白药器皿放好,才走到床榻前将那昏迷男子扶将起来,剥去身上破败不堪的碎破烂衣裳。
腹部的血洞不再往外流血,后背被磨烂的皮肉却与衣裳黏在一起,白芨手上动作麻利,撕下衣裳时带下一片血红和零星碎肉,昏迷的男子忍耐不住痛呼出声,浑身打着抖,豆大的汗珠从鬓边滑落。
“你轻点。”凌子岺喝着茶在一旁好心提醒。
白芨将撕下来的血衣随意扔在地上,回道:“我已经很轻了。”……行吧,直接将凌子岺怼的无话可说。
清理伤口,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许是疼极了,床榻上的人紧紧咬着软木蜷缩起身体,好不容易熬过了清理消毒,最疼的上药那关还没开始。
凌子岺端着一杯温水递到那男子嘴边,“放了盐的,补充点体力。”
那男子侧头慢慢抿了一口,还未来得及吞咽就弓着身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牵动了腹部刚包扎好的伤口,白纱布上立即殷红点点。
凌子岺放下茶杯,抬掌避开他背上溃烂的伤口,汇聚内力贴上他的蝴蝶骨将内力灌输过去,充沛强悍的内息涌进,迅速梳理对方流窜紊乱的内力,那男子半阂着眼皮,似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直到他脸色慢慢恢复一丝血色,呼吸平缓,凌子岺才收回掌势。
白芨顺势将外伤药粉尽数散在他背上的伤口上,手指翻飞白纱包扎,三下五除二弄好,给发着抖冷汗密布的人虚掩上被褥,生硬地留下一句:“前后都有伤,只能侧身睡。”
凌子岺无奈摇摇头,白芨这个木头,如此服务态度,医馆钱景堪忧啊!看来还得找两个嘴甜伶俐的小伙计在店里招呼着,否则非累死菘蓝不可。
两个病号一个木头,凌子岺怎么放心回去,反正回王府整日也无事可干,顾北煦去了军营,小世子有一堆丫鬟乳娘看着,用不着她操心,于是她就在医馆歇了下来。
医馆房间有限,凌子岺霸占菘蓝房间,将受伤的菘蓝赶去白芨那屋,“两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睡一张床了,难不成你想跟师姐挤一张床?”
白芨生怕大师姐发火动手打人,立刻上前将一脸绯红的菘蓝拽走了,“师姐好生歇息,我会照顾菘蓝的,放心!”
凌子岺不耐烦的摆摆手,将人赶出去关上门合衣上榻,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就阖眼梦周公去了,笑话,累了一夜,搁谁不困。
隔壁房间。
微风徐徐,伴着白日的晨光从半开的窗子吹进来,春风扶柳婉转悠扬,菘蓝刚缓下情绪愉悦地享受风中的药草混合泥土清香,窗子却被某个不懂风月的愣头青啪的关上。
白芨将熬好的药递给菘蓝,“你受伤了,不能吹冷风!”
药汁裹挟着苦腥味惹得菘蓝眉尖微微蹙起,赌气将头扭向一边,“小伤,用不着喝药。”
“不行,有伤就得喝药,药必须喝。”白芨见他不接碗,又凑近了些。
菘蓝不理他,气闷地掀被上榻,裹着被子背对着白芨,闭目睡觉。
“……你,”白芨盯着菘蓝看了一会儿,见他确实不想喝药,便默默放下碗,关上门出去了。
菘蓝翻身睁开眼睛,委屈地瞥了一眼桌上尚冒着热气的药碗,想着白芨熬药不易,要不还是喝了吧。
下一刻,却见白芨去而复返,端着一小碟蜜饯进来,一见菘蓝醒着,忙嘿嘿笑道:“那药闻着是苦,别怕,我给你拿来甜蜜饯了……”
菘蓝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朝小桌抿抿唇,道:“先吃甜的。”
“行。”白芨立刻捧着蜜饯上前,看着菘蓝葱白纤长的手指捏着蜜饯吃的开心,便不由傻乐起来,“菘蓝,你手真好看。”
菘蓝将蜜饯塞给白芨嘴里一颗,故作沉了脸色:“油嘴滑舌不学好,堵上你的嘴……”
白芨依旧傻呵呵地乐,“甜,嗯,真甜。”
蜜饯买的是禹城最贵得那家糕点铺,能不甜吗?赶紧着把药喝了吧,一会儿蜜饯该吃完了。
另一边,边城军营。
两壶桂花酿进肚,两个王爷各怀心事,酒不醉人人自醉,迷糊困倦间就滚到一张榻上睡到白天。
睡着睡着,顾北煦感觉身侧有呼吸声,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男人的后脑勺,立时一个激灵,一脚给他踹下床去。
“啊!……哎呦!……阿煦……你干什么?”安星喆揉着自己摔疼的肩膀,一脸不悦地瞪着顾北煦。
顾北煦没好气地骂道:“滚回自己营帐睡去,让手下的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安星喆撇着嘴,嘟嘟囔囔往外走,“有事夏迎春,无事钟无艳。你丫惯会欺负我,老子以后要是再可怜你,我跟你姓!……”
“报!”营帐外传来士兵的脚步声。
安星喆拢了一下微散的领口,没好气地几步走出去,朝营帐外的兵卒喝道:“什么事?”
兵卒抱拳半跪,道:“禀安王,禹城方向密探来报,今晨在胡杨林发现为首十七具南疆马匪尸体,现场已经由禹城官吏仵作勘验,车辙印以及武斗痕迹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