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明白过来,这是碰上高人了。立刻转身朝两个学徒催促道:“听这位姑娘的,快,去准备……”
恰在此时,顾北煦也赶到医馆,饶是他再见多识广,在看到菘蓝身上的伤痕时也不免心里一惊,这是剥了一层皮肉下来的?
只听凌子岺说道:“石韦,蒲公英,黄柏,金银花,田七,九里香,车前草,蓝尾草,各二十钱;阴行草,延胡索,姜黄,紫丹参,牛膝,各十钱;先拿两副过来。”
大夫立刻招呼顾北煦,“来,小伙子,来帮忙……”
凌子岺将加了咸盐的温水用木勺一点一点喂给菘蓝,眼神温柔含笑地轻声哄他,“不好喝也要多喝两口,师姐教过你的,淡盐水对体力恢复有益处的……”
“师……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胡说,有师姐在,阎罗殿不敢收你。”
凌子岺摸到菘蓝的手掌,小心避过他被拔掉指甲的地方,将内力汇聚掌心贴着他的手心缓缓渡过去。
温热的内力化作暖流,驱散了菘蓝身体因血液流失经脉骨缝里的寒气冷意。凌子岺接过大夫递过来的匕首放在灯烛下烧红在慢慢冷却,一点一点地剜掉感染坏死的烂肉。
菘蓝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声不哼,惨白的嘴唇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嘴角轻微的抽搐和僵硬出卖了他,即使有凌子岺的内力灌输,他还是觉得很疼。
凌子岺既欣慰又心疼,她放下手里的匕首,将一方软布单手叠好放在菘蓝唇边,“把牙咬碎了以后怎么吃东西,存心让师姐心疼是吧?”
菘蓝轻轻摇头,嘶哑着声音:“不是,我……忍不住。”
凌子岺将软布放进菘蓝嘴巴里让他咬着,重新拿了匕首一寸一寸地寻下去,直到将所有感染坏死的烂肉都剔除干净,才开始用金针修复受损的筋脉。
菘蓝的伤口创面太大,伤势棘手,直接敷药已经不行,只能另辟新径,点燃药草,让药烟熏进伤口里。
那些草药分成两份,一份捣碎了用纸抱起来卷成烟杆的模样,用火折子点燃一端小心靠近伤口寸余之处用药烟熏伤口。另一份直接放在熏炉里点燃,将干净的白纱置于药炉上方仔细熏着,以备着用来包扎。
顾北煦将白纱撕成几个长条,交给那两个学徒放在药炉上方仔细熏着,这才走过来,停在凌子岺身边。
菘蓝已经疼的逐渐麻木,气力不济口中咬着软布,眼睛却一直盯着凌子岺,偶尔被师姐温温柔柔扫上一眼,便也觉得浑身就有了力气,一点儿都不疼了。
顾北煦一靠近,便不动声色地捉走凌子岺给菘蓝灌输内力的腕子,在凌子岺疑惑不解的眼神里,将自己的手掌灌注内力替她帮她师弟关照过去。
笑话!自己的女人再厉害也得要护着。
菘蓝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以及随后一股陌生的真气从掌心灌注进来,不满地细微挪了挪身体,下一刻却被凌子岺斥道:“别动。”
菘蓝委屈地闷哼一声,垂着眼眸不敢再动了。
真不是凌子岺故意凶菘蓝,时至后半夜,她内伤反噬发作,噬筋断脉的疼痛在体内翻搅,她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手里的金针不抖,
终于施针完毕,凌子岺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拿起药烟给伤口熏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凌子岺才处理完,用熏过药的白纱仔细给菘蓝缠绕裹上。
菘蓝精力不济,早已经失去意识昏睡过去,咬着口中的软布侵了血,拿下来时衬着他灰败的脸色越发触目惊心。
接下来,凌子岺就从诊床前离开。那大夫立刻上前,在两个徒弟的协助下开始处理菘蓝被拔除指甲的两只手以及其它地方的一些小伤。
顾北煦扶着凌子岺坐在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温水。前前后后忙了一夜,凌子岺的脸色十分难看。
缓了一会儿,凌子岺对顾北煦说道:“你帮我看着菘蓝,我回客栈去看看白芨……”
“我送你回去。”顾北煦脱口而出。
“不用,”凌子岺勾了勾唇角,“你留下来,今晚的事,多谢!”说完也不等顾北煦答话就起身径直离开医馆。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凌子岺之所以不等菘蓝醒来就匆忙离开,不过是因为内息耗尽,手足麻痹急着回客栈调息而已。
一关上客栈房间的门,凌子岺就低低地咳嗽起来,双腿虚的有些站不住,刚挪到床边脱下外衣,就嗅到房间角落里一丝微弱的气息。
电光火石间,她的身体比她更快做出反应,灌注凶狠内力的手掌,掌风云雷涌动攻击而去,眼神余光却乍见熟悉的那人身影,心中大骇手腕翻转,又硬生生撤回掌风。
“嗯呃……”
凌子岺向后踉跄了一步,强行撤回的掌力自噬起身,给本就脆弱的丹田又增压力,一时间只觉得呼吸满是血腥气。
顾赫言。
凌子岺勉力咽下口中的鲜血,耳中一阵轰鸣,心脏缩紧,紧攥的指尖让自己强自镇定却抵不住脸色泛白,身子晃了一下。
“师姐。”顾赫言的声音在尚不明暗的房间里略显突兀。
凌子岺头皮发麻猛地后退一步,用力将自己的呼吸压的低低的,“别叫我师姐!我已经退出药王谷了。”
凌子岺的眼神没有温度,说出的话字里行间透着疏远,顾赫言微微愣住竟一时不能适应。
他在来之前原本准备了满腹的质问,他想问问凌子岺为何突然离开?当初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