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笑闹的安星喆用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身影,心中了然,趁着凌子岺也愣怔的瞬间将对方一把扯住拉到身前,低声道:“人都被你气跑了,就别拿我做戏了。”
凌子岺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推了安星喆一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你胡说什么?”
安星喆道:“有些人一旦动了情,非卿不可,非死即伤。”
“挞……挞……挞……”林间小路上传来马蹄奔跑的声响,一匹褐棕鬓马从尘雾冲出来,马上的男子似乎喝醉了般拽着缰绳随着马背颠簸摇摇欲坠。
“师叔?”
魏沐谦的余音才落,身旁就闪过一道极快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凌子岺已经纵身飞出,一把揽过马背上的白芨,灌注内劲的手掌强行勒住马绳,骏马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嘶吼。
“白芨!”凌子岺揽着马背上半身是血的人翩然落地。
白芨一手按住侧腹伤口,一只深长箭矢深深直扎入腹部,血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染红了半身衣衫。
“……师姐……”白芨咳出一口污血,人虽然没有晕过去,但已经是强弩之末,虚弱地靠在凌子岺手臂上,连声音都打着颤儿:“师姐……”
凌子岺蹙眉,在看向箭矢时陡然变了神色。
事出突然,安星喆和顾北煦都围了过来,两人自然也认出了弓弩箭矢,弓弩乃国之重器,民间不得私藏,否则视同造反。
“快,阿岺赶紧上马车,他的伤势必须马上找大夫,据此最近的城镇还要二十里……”安星喆最先反应过来,附身打算去替凌子岺抱起重伤之人。
“来不及了,”凌子岺眼中沁入冷霜,“苡仁,拿被子,药箱,快!”
魏沐谦听到师父吩咐,立刻丢了手里青苹果朝马车跑去。
闻言,安星喆和顾北煦皆愣了一下,两人实在没想到,凌子岺居然会医术。
一床棉被直接铺在草地上充当了床榻,安星喆将弓起腰,疼的蜷成一团的白芨轻放在棉被上,血流的太多,白芨的嘴唇不见半点血色,他靠在安星喆身上,轻轻地张口。
“师姐……菘蓝……菘蓝失踪了……我……咳……”
凌子岺拿剪刀的手猛地一抖,一时间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惶然又眨眼间恢复镇定。她看向白芨,放缓了声音说道:“有师姐在,菘蓝不会有事的。”
白芨耳中一阵嗡鸣。自那日徽州城一别,他折返回竹园附近想接应一下菘蓝,没想到却遇到了一小波黑衣人的阻击,当时他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他藏身起来暗中寻找菘蓝的踪迹未果,又担心凌子岺路上遇袭,便骑马一路追来。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在路上着了埋伏,弩箭劲快他躲闪不及才中招,苦撑狂奔一日才赶上凌子岺的马车,此时再开口说话已经是沙哑难辨。
这时,魏沐谦大约见白芨说话困难,忙端来一碗水递上前却被凌子岺眼疾手快接过,自己先喝了一口,又轻皱眉从身上摸出一粒药丸放进水里融化了,然后才将碗喂到白芨嘴边。
魏沐谦当时脸就红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傻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顾北煦和安星喆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古怪。
凌子岺从药箱里拿出几种止血消毒的草药丢进捣药罐里,劈手递给一旁的顾北煦,简短道:“帮着研磨成粉,多谢!”
顾北煦自然乐于效劳。
“师姐……”白芨低声唤。
凌子岺一边麻利地用剪刀铰开被弓弩缠住的地方衣衫,好看清伤处,一边抬头眉眼柔和的哄着白芨:“别怕,师姐帮你看看。”
箭矢直接贯穿了白芨的左侧腰腹,撕裂开狰狞骇人的伤口,随着白芨的呼吸起伏还在汩汩往外冒血,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凌子岺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让白芨咬住一块软木,从药箱里拿出金针刺在几处大血上,这才拿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将箭矢的头尾削断。
白芨疼的闷哼一声,“唔……”
凌子岺拿了块软布轻轻擦拭白芨脸上的冷汗,眼睛温温柔柔地看着他,轻声哄着:“我们白芨多大的人了呀,受点儿小伤还这么怕疼,以后……”
话还没有说完,凌子岺另一只攥住箭杆的手猛地往外一抽。
“唔嗯……!”白芨疼的仰起头,又重重跌到安星喆身上,扭头咳出一大口血,被他咬出齿痕的软木吐在一边。
凌子岺快速地用白纱堵住伤口,将顾北煦研磨好的药粉悉数洒在伤口上,安星喆不用凌子岺开口便直接用手掌贴在白芨的后背上,缓缓送入内力。
“好了,箭矢取出来了。你安心睡一会儿,有师姐在,我守着你,乖……”上好药,包扎好伤口,凌子岺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搭在白芨身上。
白芨熬了太长时间,早就力气殆尽,重伤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全凭的是意志,此刻见师姐就在身边,仿佛心里有了踏实靠山,缓缓阖上眼皮很快沉沉睡去。
凌子岺并没有让魏沐谦守在白芨旁边,这点儿倒是让安星喆和顾北煦挺意外的。按说魏沐谦是凌子岺的徒弟,白芨就是他的师叔,师叔伤重不是理应师侄照料在旁的么。
安星喆揽着魏沐谦的肩膀,将情绪低落的孩子带到马车那边安慰去了。顾北煦站在凌子岺身后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默默看着坐在白芨身旁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只的人。
顾赫言……
顾赫言……
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