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闻声睁开眼,悠悠投来一瞥。
“嫂夫人贴的?”邹靳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满眼揶揄。
对于“嫂夫人”这个称呼,他先是一愣,继而似乎觉得挺满意,唇角甚至勾起了一点笑意。
“嗯。”
邹靳自然没错过他脸上愉悦的表情,本着戏看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的想法,伸手放下他头顶上方的遮阳板,憋笑道:“童心未泯啊,恭喜你享受了和她家小孩一样的待遇。”
小镜子内映出的脸庞,轮廓线条冷硬,眸色淡漠,本是令人生畏的长相,却在完美的下颚线边缘多了一枚印满小兔子的创口贴,显得突兀又滑稽。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从调解室出来后,周围人的眼神里含着古怪了。
阴沉迅速代替了愉悦,长指摸到创口贴边缘,可揭开一点后,迟疑的摩挲几下,又按了回去,随即把遮阳板啪地关上,一副选择视而不见的样子。
邹靳震惊得微微瞠目,舌尖抵着棒棒糖在口腔里转了几个来回,砸了砸唇,正色道:“你应该清楚,我刚刚提宋小姐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嗯。”他盯着前方那辆打着右转灯的车尾,神色晦暗不明。
“不是,你确定你清楚?”邹靳欠了欠身,一条胳膊搁在车窗上,单手打着方向,“就算她现在离婚了,那也曾经和别人拥有一段长达五年的婚姻,还生过两个孩子……”
感受到车内的温度骤降,邹靳有些无奈,略烦躁的按了下喇叭,躲开横插过来的车辆,换到其他道上去,挠了挠头发,道:“我没有歧视的想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贞操不是检验爱情的唯一真理,只不过……我觉得吧,物是人非,懂吗?不怕她嫁过人,就怕她经历过别人之后,是真的将你彻底放下了,剃头挑子一头热,傅总,没必要。”
错过就是错过了,强求这种事,对于双方来说,都很痛苦。
“有必要。”傅臻调整了下情绪,淡淡道,“的确物是人非,但事在人为,就算她心里有别人,我也可以将其磨灭,一年不够两年,两年不够就三五年,欠她的,早晚可以补回来。”顿了顿,又喃喃道,“既然那姓范的不能给她下半生的幸福,那我的插足就不算卑劣,她也不必承受被迫背叛的愧疚。”
说到底,上次放过宋白姣,是怕她真的崩溃。
他们的最初,本就不算名正言顺,如果重逢还是以这种背德的关系开始,恐怕会在她心中留下更深的阴影。
他可以无视任何人,却不能继续无视她的感受。
而今晚,上天真是送了份大礼。
从此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熟悉的小巷,邹靳没有跟着开进去,绕着停在一个视野开阔的角落,目送着窈窕背影推门进屋。
“可以了?”
护花却不敢让花知道,虽然亲眼所见,可对于好友的“卑微”,邹靳依然感到相当意外。
他望着窗户上投映出的纤影,低低道:“走吧。”
商场上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傅臻认为,毕竟时隔多年,想要进入一个人的内心,最好先观察清楚具体情况,再下手会更加稳妥,何况即使是当初,他对宋白姣的生活及喜好,也没有多少了解。
追人的话,总归要拿出点诚意来。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探出宋白姣如今的弱点,才好趁虚而入。
清晨七点半。
傅臻简单的健完身,拿了条毛巾随意擦了擦汗,没进浴室,而是先往卧室方向走去。
这个房子并不算小,两室一厅的格局,足够寻常百姓一家几口居住,不过拿他自己的几套房产以及酒店套房比,就显得狭小许多,加上是老房子的格局,到处是承重墙,阻碍了光线,不够通透明亮。
而且由于是一层,湿气较重,即使下属很尽力的换掉大部分老旧家具,空气里依然充斥着淡淡的霉味。
总而言之,除了求学期间不去讲究外,傅臻活了三十多年,都没住过如此憋屈的环境。
然而现在,别说还有个大几十平米,就算只有巴掌大的地儿,他也住得乐意。
卧室同样简陋,放完一张两米的大床后,不剩多少地儿,朝南的墙上有扇窗,晨光透过那扇窗洒进屋内,算是给予了一天内最美的景色。
因为根据经验,这点阳光,用不了一个多小时,就会被遮挡住,整个卧室将重新陷入阴冷中。
不过这一切,傅臻都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只在架在窗户前的三脚架上。
其实站在窗帘旁,就能一眼看到对面房子里的情况,但是使用望远镜的话,那会更加清晰,清晰到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生动的表情。
今天是周末,她那两个孩子不用去幼儿园,加上昨晚玩闹得那么晚,估计是剧组排休,所以不会像往常那样早起。
果然,客厅里静悄悄的,两扇房间门都还关得紧紧的。
他又通过镜头确认了一番后,才放心的去浴室冲澡。
十分钟后,身穿黑色T恤、套着灰色长裤的男人信步走出,俯身在冰箱里翻了一阵,先拿出一块冰鲜三明治丢到微波炉加热,又随意冲了杯麦片,接着从客厅茶几上捞起散乱的文件夹在腋下,重新回到卧室。
为了不引起邻里的过多关注,傅臻没有请帮佣,反正地方不大,随手就能收拾掉,他并不是那种完全不能自理的废物。
可到底低估了自己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