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他进来后的反应。
可能没看到,与江口打个招呼,然后两人继续交谈,那么她也会装作若无其事。
或者看到了,及时阻止并以稍加严厉的口吻申明她只是个普通秘书,不干陪酒的活儿,说清楚后,这事就算翻篇了。
其实醉酒的男人意识不清、色欲上脑也很正常,谁让她倒霉碰上,别说在国外,就算在国内,这种轻微情节,扭送去派出所都没法定案处理。
短短几分钟,她想过很多种后续,却唯独没想过,这个男人会二话不说,直接冲动揍人。
一个拖拽拎起,再一记左勾拳,江口踉跄后退,摔趴在榻榻米上,疼得酒醒了大半。
这一番乒铃乓啷,当宁小晚看清情形时,脸都吓白了,她听不懂他们在互骂些什么,但深知事态严重,连忙扑过去拉住郁辰再度扬起的拳头。
“你干什么啊!这是你的大客户,快冷静冷静,别忘了你来R国的目的!”
“混账!你居然敢打我?”中年人仰视着怒火中烧的青年,心底不禁有点胆怯,嘴上仍忿忿叫骂,“这是吃错什么药了!知不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最好赶紧赔罪,否则——”
郁辰充耳不闻的推开她,一个箭步上前,俯身揪住对方的衣领:“管你是谁,都不该动她!”
“她?”江口还有些晕乎乎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谁,讥讽轻哼,“郁先生将这女人打扮得如此漂亮,不正是送来讨好我的吗?怎么,说得不对?装什么装!我知道这是你们那边的商业战术,叫什么……哦,欲擒故纵,我承认,这洋娃娃很对我的胃口,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致,好啦,你可以先走了,让她留下陪我玩几天,合同的事……”
呯!回答对方的,是又一记硬拳。
伴随着痛苦闷哼的,是宁小晚高亢的惊呼。
“别再打啦!”
他赤红着眼,那双凤眸由于酒气上涌而显得浑浊,整个人处于一种诡异的愤怒中,似困兽般,焦躁又无奈,高大身躯隐隐颤抖着,最后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表情,一手拎起公文包,一手揽过惊慌失措的宁小晚,头也不回的出了包厢,大步往门外走去,直接叫来辆计程车,坐了进去。
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她真替他着急,一路上动之情晓之理地不停劝着。
“喂,你跟他说了什么啊?是道歉吗?”
“只是摸了两把而已,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不用为我抱打不平到这种程度,因为我丢了案子的话,赔不起啊喂!”
“现在回去安抚应该还来得及,你要就这么走了,所有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啊!”
“郁总,麻烦您给点反应?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从来没见男人这样过,至始至终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甚至不愿看着她,偏头一直盯着窗外。
只能通过急促起伏的胸膛,以及紧握成拳的手,来判断他此刻应该仍处于盛怒中。
宁小晚本来认为,他是在为自己的事感到愤怒。
可久久得不到回应后,便开始琢磨,该不会其实在生她的气吧?
看到她被猥亵,不得不出手,可出手后,又后悔了,甚至有点埋怨?
胶着的状态持续至回到酒店,在她推开房门,而他依旧低着头没什么表示的时候,怀疑的情绪爆发了。
“什么意思啊你!”
宁小晚伸手拉了男人一把,两人挤在门口,一左一右站着,她抱臂斜看着他。
“怪我咯?怪我临场应对能力不足,害得你陷入处理的困境?我早说了,没当过秘书,恐怕胜任不了那么重要的场合。”
听了这句话,他似乎有所触动,睫毛轻轻颤动了下,缓缓抬眼,深深地望着她,眸色隐晦不明。
唷,这是说中心思了?
宁小晚不是滋味的想着,撇了撇唇:“我也没大声叫着让你来搭救啊,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至于让我明天去负荆请罪——”
蓦地,温暖胸膛猝不及防的环拥而来,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酒店长廊非常安静,只有远处的清扫间里传来服务员隐约的交谈,反而衬得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愈发明显。
咚,咚,咚……
郁辰抱着娇小的女人,将头埋进她的肩窝,这是一个隐忍的、郁结的姿势,像在寻求安慰般,又像在忏悔。
“对不起。”他低低道。
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他恼的是,自己不够强大,身家还不够雄厚。
如果有足够的资本,在合作关系上不会处于卑微讨好的地位,对方也就不敢动他的人。
“晚晚,对不起。”
千言万语,到最后,还是只能化作这一句。
宁小晚怔住,一时间竟忘了要推开这个不合规矩的拥抱,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任由对方贪婪的汲取气息。
说不上是因为他低沉嗓音里蕴藏的脆弱,还是因为坚硬外壳突然崩裂了一角,她忽地勾起唇,没打算去深究他这句对不起背后的意思,只悠悠问道:“你刚刚临走前,到底说了什么?”
恋恋不舍的直起身,郁辰主动往后退了两步,眼底划过惴惴不安,他一边觑着她的脸色,一边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呐呐道:“我说……你是我老婆,让他滚……”
她顿时气笑了:“你还挺会给别人加身份的,我就还个人情而已,什么时候和你是那种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