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吩咐元慎帮着东寻处理伤口,元慎解开东寻外袍,只见一道剑痕从右肩直直劈到右掌,若非他闪躲及时,只怕右臂都会被生生斩下,伤口虽未见骨,却也是皮开肉绽。元慎此时对东寻心中的成见也淡了许多,以前东寻总是暗中使绊子,但他今日作为昆仑的首席弟子,已经很是尽职尽责了。
昆仑原本留下六十八名弟子,如今,战死两人,有六人昏迷未醒,还有十几人身受重伤,其余弟子或多或少都受了轻伤。只有启政、启松两位长老年纪大了,并未参战所以没受伤,其余几位长老也挂了彩。
风雪愈紧了,昆仑九峰如今都是冰封雪凝,昔日的殿堂被茫茫白雪掩埋,同其余昆仑山脉并无二致了,太极大殿作为阴阳八卦阵的中心,青瓦上堆积起半人高的冰雪,已是摇摇欲坠,檐下结起长长冰凌子,直直垂到地下,殿前汉白玉石阶被生生冻裂开,片刻便被白雪覆盖,院中渊冰,形状难辨,弟子们伤口处渗出的血迹不过一息就凝结成冰花,昔日的洞天福地已经不复存在了。
也不知道掌门如今在何方,是否知道昆仑的变故,东寻几日前画了符箓送信出去,如今仍然没有回音,说不定他们也遭到了攻击。
东寻思索许久,道:“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无非是两种,一是待在此处等待掌门回来,二是撤出昆仑,先疗伤再做打算。”嘴上这样讲,他心中却也明白,只怕师父回来也没有什么法子的。
堂下众人均是噤声不语,掌门回来也不一定有解决的方法,更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可若是离开昆仑,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山门,山门破,昆仑这个门派就不复存在了。
良久,启政道:“我已经在此处修炼上百年,是不愿离开昆仑的,东寻你带着年轻人们离开吧,我年纪大了,在路上也是负担。”
启松道:“我也留下来,昆仑于我有大恩,若不是在此处修道,我早已身死了,哪里活得了这么长时间。”
只要门派中还有一人留下,这个门派便不算消亡,两位长老都是想以身殉道门了。
玉和道:“若是留在此处,弟子们的伤难以愈合,东寻,你带着弟子们暂时离开昆仑吧。”又对启政、启送两位长老道:“两位长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两位先出去暂避一番吧!”
说了所有人,唯独没说她自己,东寻问:“那小师叔你呢?”
玉和道:“我前些日子细细研读了众多古籍,阴阳八卦阵虽是天生地造,但也跳不出五行易数,或有办法解决也未可知。”
弟子们见过她战场上的英勇,又听到她这样说,心中倒是信了一半,几位长老心中却明白,昆仑大阵,千年来未有人参破的。
启政道:“十一,你也随我们下山吧,你方才还劝我和启松下山,怎么自己反而不愿意走了?”
玉和道:“我历来便对阵法感兴趣,如今也算有了些眉目,你们先下山避上一避,待我修复了阵法,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启松道:“十一,莫要逞强,昆仑大阵,阵眼无处可寻。”
其他长老也道:“是啊,不要逞强。”
“先下山吧,昆仑是回不到从前了!”
“昆仑大阵,哪里那么容易修复。”
“是啊,千万年来,从没有人推算出阵眼在何处。”
玉和笑了笑,神色淡然一如往常:“先前,我们一直以为妖族万万不可能上昆仑,他们却想了法子攻上来,自古以来,人人都以为太极峰乃是昆仑大阵的中心,我倒是不这么想,所谓阵眼,威力无边,千变万化,当是外人无法靠近之地,风者,气之动也,巽风谷历来气流涌动,难以近人,气生风,风者,溥畅天地,万千灵气唯有以风为载,才可散出,我想,阵眼应该在巽风谷中。”言谈举止仿佛平时论述一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昆仑九峰:太极、朝乾、明月、素荣、坤陵、兑泽、离垣、清云、巽风,其中以太极为尊,其余八峰中,素荣峰为授课之地,朝乾峰为门徒居所,明月峰上遍值仙草,坤陵峰乃是长老们闭关之地,清云峰是玉和的地盘,兑泽峰、离垣峰分别是陆骞、辇云两位长老所在,唯有巽风谷,乃是昆仑禁地,巽风谷不是一座山,而是两面峭壁,高耸入云,相对而立,彼此相距不过数丈,其间无草木生长,或许应该说没有活物,里面是何样子无人知晓,不过谷口飞沙走石,狂风呼啸,难以靠近。其他门派的禁地大多是关押门内犯了大错的弟子的,只有昆仑的禁地,近者止步,是货真价实的禁地。
她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倒像是确有其事似的,东寻道:“小师叔,巽风谷乃是昆仑禁地,但因为那里太过厉害,这么多年就算有弟子犯了错,也不会关到那里去,修为低的,只怕稍稍靠近就灰飞烟灭了。那样的地方,就算真是阵眼所在,也靠近不得,更别提深入其中了,师叔,你切不可以身犯险。”
玉和道:“昆仑乃是大道起源,流转灵气至天下万千仙山福地,彼此间一脉同源,昆仑阵破,天下间还有仙山吗?”
众人沉默,是啊,昆仑乃是龙脉之首,阴阳大阵若是不能修复,还有哪里可以修炼呢,修仙界也将不复存在。
玉和上前几步,走到东寻跟前,神色真诚道:”东寻,你带着各位长老,众位弟子速速下山去吧,如今情势迫在眉睫,万不可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