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得从头说起,当初玉和带了见深上茅山,就曾说过既然入了道门,就要与俗世了断了,周扬夫妇爱子心切,自然是肯的,只能狠下心来送他入道门。见深因着玉和一路上炼化万物汤给他服用得以续命,上了茅山,他开始修道,所以一直好好活到如今。
可周扬夫妇就没那么幸运了,玉和走时,已经摧毁了长生阵,又留下气息,那妖孽不敢伤害他们性命,周扬本是杭州刺史,又因治理水患时疫有功而被皇帝嘉奖,但因果轮回,长生阵造下的孽总得有人还,见深走后,周家的气运一下子倾颓下去,先是周扬无故生了病,而此时见深在湖州写的书信恰好送到家中,夫妇俩听说儿子喝了万物汤,身体好了许多,心想这位师祖和果真灵验,过了一段时间,见深的第二封书信也寄到家中,信上写着他已经到了镇江,择期就要上茅山了,拜入山门就不能再给父母写信了,又叮嘱父母注意身体,多多积德行善云云,周扬夫妇见了,喜极而泣,开始散财行善,可是终究大厦将倾,周家不知何故惹怒了皇帝,为官的全部罢黜流放,家财全部充公,周家的本家是在京城一带,杭州这一支不过是旁系,周扬夫妇那时已经将大部分家产用来行善,抄家时并未抄出太多钱财,皇帝此时倒是相信他是个廉洁之人了,不过圣意不可收回,又念及他料理水患时疫有功,因此只将他贬为庶民,又留了几亩薄田给他。经此变故,夫妇俩更觉得要多做善事,因此每日里辛苦劳作,只留着口粮,依然源源不断做善事。
可惜夫妻俩本来就是出身富裕人家,哪里受的住田间地头的辛苦,因此生活得很是凄苦落魄,几年之后,更是要乞讨度日。
见深下山是去给一户人家做法事的,做法结束,那家人将祭品分给附近的乞丐,见深便是在那时一眼望见了乞丐群中他的生父,衣裳褴褛,瘦骨嶙峋,父子重逢,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见深神魂俱裂,回到茅山,说不愿再修道,只求让父母得以安度晚年。
玉和听罢,道:“他此时必定十分恨我。”若是没有她插手,周家的运道不会被反噬。
孙西棠见师父已经猜出,没有否认,只道:“因果轮回本就是如此,但为人子女者,见父母如此凄惨,自然是心里不忍。”
玉和点了点头,道:“我还是同你去茅山走一遭吧。”
孙西棠求之不得,道:“弟子曾反复劝解于他,如今也是别无他法了。”
三人御剑飞行去了茅山,未多做耽搁,孙西棠径直带着她们去了后山禁室,玉和心下一惊,孙西棠为人宽厚,除非犯下大错之人,一般不会关到此处。
茅山的禁室建立在一片峭壁之上,四周都是万年玄岩,兵器不可开,内设众多繁杂法阵,法阵的口诀只有历代掌门知晓,关在里面的人想要离开只怕比登天还难。
孙西棠念了法诀,玉和留了元慎在外面,道:“里面危机重重,你且留在此处。”
元慎自然应下,阵外的人倒是可以知道里面的动静,只见见深被关押在法阵中间,双手双脚被玄冰铁链缠住。
见深听到有人进来,睁开双眼,里面一片血红,面上满布暴戾之气,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了,他见了孙西棠,大声道:“放我出去,我求你放我出去,我不做这茅山弟子了行不行?”
玉和唤了他一声:“见深”
见深并未见过她未戴面具的样子,但见孙西棠对她很是恭敬,道:“你是何人?”
孙西棠道:“这是你的师祖。”
见深自嘲地笑了笑,问道:“师祖,你就是我的好师祖?我杀了你!”拼命想要挣脱铁链,奈何这玄冰铁链,越是挣扎,收得越紧,令人疼痛不已,直勒得他皮开肉绽,落下滴滴鲜血来。
玉和见之心下不忍,素手一挥,玄冰铁链落下,见深见脱离束缚,冲过来一把掐住玉和的脖子。
玉和在指尖凝了灵力,往见深额间轻轻一点,他倒是清醒过来,颓然跪倒在玉和身前,叩首道:“师祖,我求你放我走。”
玉和问:“若我放你走,你要去哪里?”
见深道:“我想下山,不愿再修道了,我只求能为父母养老送终。”
玉和叹息一声,道:“因果轮回,断难更改。”
见深此前也听过师父说过这样的道理,但他心中到底存着一丝侥幸,如今听闻师祖也是这样说,便知道没有一丝期望了,悲痛欲绝,更是心神不宁,眼看着又要生出戾气,玉和道:“你一定在想若是当初没有遇见我该多好?”
见深听了,抬起头来,道:“不错,我那时病弱,但一家人也算和乐融融,毁了这一切的,都是你!”
孙西棠道:“苟延残喘而已,利用长生阵,必会遭到反噬,届时你们全家都不能活。”
见深看向玉和,只见玉和点了点头,他歇斯底里道:“可如今就好了吗,我得修仙道,父母却病痛缠身,乞讨度日,更是骨肉分离,这,不是我想要的。”
玉和道:“既然那日你们父子重逢,那你父亲可有怨言?”
见深听了此话,倒是消停下来,只是眼中流出两行清泪,道:“未有怨言。”父亲见他活得好好的,又学会了仙术,高兴得不行,说果然不辜负自己这几年日日行善,又叮嘱他要努力修炼,多做善事,想到此处,不由得泪流满面。
玉和道:“你已经拜入茅山三年,应当也会些占卜推演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