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白天,夜惊川派人到尘世搜寻了无数药材,流水一样地往这里送,她的伤一个多月就已经好了,那场焚烧之刑灼伤了她的肌肤,右脚踝上留了个伤疤,巴掌大小,延伸到小腿,至今也是红彤彤的。
夜惊川道:“姐姐肌肤雪白,我用法术来为你化去这疤痕吧。”
玉和拒绝了:“就让它留着吧。”
夜惊川笑问:“姐姐是怕我用妖力为你疗伤,趁机对你做些什么吗?”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玉和住进这苏言殿已经一个多月了,宁可日日喝苦药,也不愿让他疗伤,他有时候在想,若是强行灌些妖力给她,打上了妖族的烙印,她是不是就会乖乖陪在他身边。
玉和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办不到。”
夜惊川道:“那就留着,姐姐,做我的左使吧。”
玉和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却一丝真心也无,她道:“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这个?夜惊川,妖族难道没有人可以胜任了吗?我若要报仇,第一个就是找你。”
夜惊川叹道:“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其实,这不是我一人的计谋,早在前番仙薷之祸时,长白山就开始怀疑你了。”
玉和不信。
夜惊川解释道:“元慎能进极乐岛,是因为他与紫微大帝立下誓言,而你呢,为什么能轻易进出?你太心急,所以露了个大破绽。”
经他一提,玉和想起来了,那时候元慎就说过昆仑有奸细,瞒报了他传出的消息,所以他被困在极乐岛十余天,昆仑才知道他出了事,看来着奸细不是来自妖族,而是来自长白山。
夜惊川又道:“余在公恨极了你父亲,一直都想找到下落不明的玉霄之女报仇雪恨,听说了极乐岛的事,从此开始暗中查探寻找蛛丝马迹,知道你擅长破解长生阵,又经年不老,心中已有七成把握。”
玉和道:“所以,你将飞练给了他们?”
夜惊川为自己开脱:“余在公固执得很,就算只有七成把握,也会上昆仑与你对峙的,而娄可任老奸巨猾,他们师徒俩联手,早就商量出了对付你的诸多方法,没有飞练,也有其它。”
玉和自来小心翼翼,却还是瞒不过世人,她真是输的彻底。
苏言殿用了红酸枝做梁柱,色彩艳丽,气味芳香,满屋子绯红的纱帐随风轻扬,这样靡丽的颜色晃得玉和头痛,她觉得很累,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夜惊川。
修界的消息,夜惊川从来不瞒她,他说,两族大战又开始了,自从白莲山之战过后,修界打着诛杀妖女的旗号,进攻妖族,随即又说自己生性嗜血,倒不在乎多打几仗,只是此番却是为了她,希望她能看见自己的一片真心。
玉和听得心烦,扯着被子捂住头,不愿再听,她历来觉得,杀戮之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夜惊川知她虽然恨修界,但心底是渴望和平正义的,他要掐断她心底的光明,让她彻底变成妖族,他道:“阿和姐姐,你在山下的白鹭湖边屠了整个镇子,又杀尽了江陵城五大家族的人,白莲山上尸骨如山,你手沾鲜血,还以为能洗脱吗?”
玉和震惊不已,掀开被子:“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屠镇,又何时杀了江陵五大家族的人?”
夜惊川道:“你受刑那日,你的亲弟子元慎,查探的正是此事。”
玉和明白过来,难怪元慎那日对她举起了剑,还有丛珊君说的那句云里雾里的话,她一把揪住夜惊川的衣襟:“这是陷害,是你做的,夜惊川,你害我!”
夜惊川握住她的手,笑得无辜:“整整两百零六人,尸体上的鞭痕细而窄,一击致命,天下间,只有飞练。”
玉和状若癫狂,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夜惊川,你,你为何逼我至此,到底为何?”
夜惊川伸手覆上她的双手,轻轻用力就挣脱了,他道:“我早就说了,你是妖族,逃不掉的,哈哈哈,姐姐,你很恨吧?可惜手无缚鸡之力,我就在你面前,却连仇都报不了呢。”
玉和砸了枕头过去,愤怒地吼:“滚,滚!”
夜惊川伸手接住枕头,放在床沿,施施然离开。
玉和气得浑身发抖,两百零六人都被飞练所杀,她这罪名是背定了,元慎肯定觉得她已经泯灭人性、堕入妖道,她当日亲口承认,至今已过两月,根本无力争辩,这是夜惊川精心算计的陷阱。
夜惊川与修界那些人一样,要将罪名强加给她,她想做天上清洁的云,这些人却偏偏将她碾入泥尘。
玉和不想被冤枉,不想陷入泥泞之中,可她挣扎不出这肮脏恶臭的泥潭,乌黑的脏水一遍一遍往她身上泼,她被漫天的黑暗溺毙。
苏言殿的大门被她反锁,玉和坐在榻上,谁也不见,门窗也被她关上,外头的清风进不来,屋内死气沉沉的,她被这沉闷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太阳下山之后,夜幕浓重,小妖点亮了廊下的灯笼,黄澄澄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到绯红的纱帐上,整个屋子是暗沉的红,仿佛身处血海之中,她鼻尖都是临渊死时浓重的血腥味。
是了,她要为临渊报仇,要为自己报仇,那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悲愤和怨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如今的能力也杀不了任何一个仇家,她要强大起来,呼风唤雨之时,天下苍生都是她的奴隶。
玉和在这浓重的仇恨中冷静下来,她在想,夜惊川到底是怎样办到的,飞练认主,修界正是凭借这一点断定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