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颐沉默着,一直没有答话,御幸臣只好代她回答了医生,又不厌其烦地问了许多问题,这才带了宋颐走出问诊室。
宋颐幽魂一般地跟着御幸臣走,御幸臣眼看她状态不对,颇为担忧:“好好休息,会好的。”
宋颐动了动唇,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哪里会好?我怎么就看不见希望呢?”
御幸臣伸手擦去她腮边的泪珠,把宋颐抱进了怀里:“好好养病就会好,我会陪你的。”
宋颐慢慢地把御幸臣推开:“小抒在哪里?我要看看他。”
她的要求御幸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二话不说就带着宋颐到了重症监护室外。
宋颐隔着玻璃墙看宋抒小小的身躯躺在病床上,因为常年病弱,宋抒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一些,看上去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样,窄小的病床在他的反衬下都显得格外宽阔。
宋颐看着宋抒苍白的嘴唇,心如刀绞。
上天何其不公,为什么要把她的小抒逼到这个份上。
御幸臣一直站在宋颐的身后,宋颐却没有回头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宋抒身上,良久,才很轻声地说道:“你知道吗,被许依依绑架的时候,我做了一件我现在很后悔做的事。”
“什么?”
宋颐苍白地笑了笑:“她发烧了,我为了给她物理降温,一直用冷毛巾给她敷脸。”
她语气平淡,御幸臣却从中读出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宋颐的肩膀:“宋颐……”
宋颐伸手挥开御幸臣的手,她用的力气明明不大,御幸臣却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一次把手搭在宋颐的肩头。
她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他与她之间隔了一道天堑。
宋颐转过身来,她微微仰着头,一直努力着让自己不要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哭出来:“我真的后悔,我没什么不在那个时候掐死许依依呢?我甚至还照看她大半夜——在她用我孩子的生命要挟我的时候。我真是个圣母啊,善恶是非不分,活该我今天受这样的折磨。”
她越说御幸臣越觉得听不下去,终于又将她抱在怀里,拍拍她的单薄的背:“不许这么说自己,你没错。”
“我没错。”宋颐在他怀里呆着,闷声重复了一遍,“我没错,小抒也没错,那到底谁错了呢?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我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我的孩子会生这样的病?小抒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她越说越激动,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从御幸臣怀里出来:“许依依雇了一个狙击手,就在小抒原来病房的对窗口呆着,只为了随时随地能杀死你的儿子,这你知道吗?”
她此言一出,御幸臣倒是真的震惊了,直接愣在了当场:“怎么会?为什么?”
“都这时候了,你还问为什么吗?要我说多少遍,因为她想要得到你,因为她恨我恨得想要我和我的儿子都去死!御幸臣,我也想不明白你,你的两个孩子都差点因为许依依丢了命,而你呢?”
宋颐顿了顿,凄凄惨惨地笑了:“而你甚至到现在还在问为什么,你心底还在为许依依开脱,是吗?你觉得她天真,善良,本性不坏,你说她救过你的命,你永远感激她。”
御幸臣有些无力地争辩道:“她是救过我,但我也……”
“不重要。”宋颐打断了御幸臣的说话,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听御幸臣那套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解释,“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
“你说你欠许依依一条命,那好,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还她的债,要我和儿子的命来抵你的债?”
“宋颐!”御幸臣难得有些生气,“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怎么会让你和小抒冒险。”
“你已经这么做了,三次。要我给你算算吗,因为你,御总,人人都爱你,人人都要为了你来迫害我这个可怜人。你不如算算,我回国这仅仅半年的时间,遭遇了多少次绑架,而这些,都是拜你的爱慕者所赐。”宋颐冷冷地道,她现在的状态有些疯魔,大有那种因为自己心痛得不行,所以也要把别人拖下地狱的架势。
御幸臣本来恼怒的角色开始变得有些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颐看了他一眼:“在说实话。”
御幸臣捏紧了拳头,然而他很快就放松下来:“回你病房吧。”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宋颐的手,大踏步走向病房。
他的脚步迈得有些大,宋颐腿没他长,有些跟不上他。从前他都会默默地放慢脚步,跟宋颐保持一致,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放缓一点点速度。
宋颐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御幸臣拉回了病房,他推着她坐下,又给她脱了便鞋:“好好休息,刚才的话,我当你没有说过。”
宋颐道:“怎么,我说不得你吗?御幸臣,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恨两个人,第一是我自己,我没用,保护不了我的孩子。第二就是许依依,倘若我有机会,我不会对她心软,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别咒自己。”御幸臣拧着眉毛,“休息吧。”
他说完便快速离开了病房,活像身后有一百个讨债鬼在追他似的,也不知道他打算去干什么。
然而这些,宋颐已经不关心了。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于御幸臣,他又有什么错呢?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