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千里婵娟。
没有了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喧嚣,整个大理城便安静了下来。
萧峰看着祁聆入睡以后,为他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去。他出了房门,看着悬挂在空中状若银盘的月亮,离他那么近,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
萧峰双手负在身后,仰头静静的凝视了天上的皓月片刻,任由银纱一般柔和的月光洒在脸上。这样柔和的月色中,他突然犯了酒瘾,有些想喝酒了。
正准备随口叫住周围侍候的宫人为他拿几坛酒来,却见到一个身材颀长姿仪端方的青年男子提着两坛子酒,嘴角噙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步履从容的向他走来。
“我就猜到这个时候大哥定然还没有入睡,今晚夜色这样好,月华如洗,朗月清风,你我兄弟二人,何不在月下共饮,一叙别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萧峰的结义兄弟,大理国现任的皇帝段誉,现在已经改名段正严了。脱去了白日里见面时的高高在上,此刻温声细语面色柔和的样子,才是萧峰曾经熟悉的那个三弟。
“哈哈哈——”萧峰朗声笑道,“三弟既然相邀,我这个做哥哥的哪里有不应之理?”他走上前去,很是亲热的搂住段誉的肩膀,指着屋顶说道:“虽然你哥哥我不过一介莽夫,比不得那些文人墨客对月fēng_liú,但是这样美的月色我也不忍心错过。不如我们二人便在屋顶饮酒,也好离这轮明月近一些。”
段誉点头赞同:“大哥所言甚是。”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提气纵身便,转瞬便掠到了屋顶之上。皇宫里来回巡视的守卫见怪不怪,有那机灵的还命人下去多运几坛酒水过来,为圣上准备着。
想当年初出江湖之时,两人一个是天真意气率性而为的痴人,一个是誉满江湖知交满天下的丐帮帮主;如今前者是身负绝世武学的皇帝,后者却是以一己之力消弭了宋辽战事但有国归不得的无根之人。不得不说人之际遇,风云变幻。
夜深人静之下,二者又俱是洒脱之辈,姿态放松的坐在屋顶上喝酒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因为继承了皇位,再不像过去那样放松可以四处游玩,段誉离开大理的时间很少。仅有的那几次,还是因为萧祁聆重病垂危命在旦夕,他这个做小叔的,总要去探望一眼。但也只是探望,等祁聆病情好转以后,就立马赶回了大理。
“……这些年我成了皇帝之后也并没有太多作为,朝政常年被高氏把持,我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段誉苦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来不及吞咽下去的酒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浸湿了衣衫。“我自知能力并不出众,比起皇伯父多有不如。也许我能够做好一个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却做不好一个治理国家的皇帝。高氏在朝中经营几代,根深叶茂,寻常难以撼动,我真是无能为力。”
“……”萧峰默默听闻,并不言语,间或灌上两口酒。听到段誉提起朝政艰难,他便会想起多年前的上京皇宫,也有那么一个人拉着他絮絮叨叨,言语中充满了对朝政的无力。那个时候若他一开始便执意谢绝大哥赐官,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了呢?
萧峰摇摇头,往事不可追。即便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楚王父子的叛乱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大辽的根基,他也不过是想帮大哥一把罢了。说到底大哥一直对他不错,最后终究是他背叛了大哥的信任,背叛了大辽。
“大哥,我知道你此次之行是为了去五仙教,想为祁聆治病。可是,若是祁聆病愈,你是否能留在大理,助我打理朝政?”段誉放下手中的酒坛,眼神清亮,“大哥你骁勇善战,智勇双全,若是有你坐镇朝堂,高氏必然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到时候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一起将大理治理的国富民强,你看如何?”
萧峰闻言只是咽下了口中辛辣的酒水,笑而不语。他望着段誉那张柔和的脸,岁月的流逝好像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带出痕迹,可是萧峰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改变。想想当初他、聆妹、三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三弟就像一个天真纯粹的痴儿一样,那样单纯,似乎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有黑白两色。
如今,他的三弟变了。
他变得更像一个上位者,懂的权,懂的利弊了。虽然稚子之心犹在,却不知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多久?也许是因为被高氏压制的太久,他需要妥协退让的时候太多,所以才渐渐的不似从前了吧。呵,话虽这样说,可是谁又能一成不变呢?二弟变了,他也变了,三弟会有所改变,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
段誉脸上期待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苦涩,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哥恐怕不会留下来帮助他的。他只是有些不甘心,总想要试上一试。从皇伯父在位的时候,高氏的权势就十分骇人了。只是那时候他有爹爹疼爱,有伯父关照,被照顾的太好了。正如室内的娇花,不明白外界的狂风暴雨是何种滋味。
直到皇伯父出家,父亲、母亲又一同逝去。他仓促之下回到大理继承王位,才知道皇伯父曾经有多么的辛苦。
前些日子,高氏内部自己出了内讧,却搅得整个朝堂不得安宁。政出无行,所有的朝廷官员都在等着高氏的意思。
有时候想想,不若自己干脆就做一个摆设就好——最初他也是这样打算的,左右他对朝政也没有兴趣,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