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难道……有两个紫菀。
胡落落壮着胆子,朝着对面喊了一声,那握着自己脖子的手,却好似要将她的气管一股脑地堵个结实,使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落落,你没事吧?”
她费力地睁开迷蒙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对面那个心急如焚的影子,虚弱地笑了笑:
“我没事的……紫菀。”
胡落落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只有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还有几人惊慌的叫喊。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一抹艳丽的粉红色,从眼前飘过。
“紫菀,把那丫头放开。”
是天帝的声音。
从前只要一听见他的声音,总会觉得肯定又出了什么新的馊主意来取乐子,如今听来竟也有些亲切。
而头顶传来的说话声,却不似往日紫菀那般清脆,而是沙哑得刺耳挠心。
“好不容易得来的猎物,怎么可能松手?他文昌欠我的,定要加倍奉还!”
胡落落只觉得腰间,硬生生地穿过一只手,那突如其来的穿透感,已然让她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但她还在强撑,胡落落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着拳头,拼命地想要睁开那沉重的眼皮。
早听说,人死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但她胡落落偏偏要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生命是如何一点一点,慢慢消散的。
“放肆!”
天帝高吼了一声,可看着胡落落面前的一地血迹,却也无可奈何。
而胡落落身后的紫菀,在天帝话音刚落时,将她狠狠地推向了对面的文昌帝君,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射出一只通体金色的箭羽。
那只箭带着燃烧着的星星点点的火光,蹭着胡落落耳边的发丝,嗖地一飞了过去,直指面色阴冷的文昌帝君。
胡落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好像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妄想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抵挡住那只噬神箭的威力。
可当她飞速扑向文昌帝君之时,站在他身侧,大惊失色的那个一年四季只穿着宽大官袍的女子,分明就是紫菀没错啊!
那方才要置于她死地的又是谁?
胡落落将眼睛睁到最大,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不受控制的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用口鼻呼吸着天界最后一丝冷冽而又纯净的空气。
“帝君!”
胡落落气若游丝,踉跄着奔向文昌,直到——
她亲眼看见,文昌用折扇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噬神箭,胡落落才终于放下心来。
文昌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蹲下,抱紧了那只已然倒在血泊中的身躯。
“小东西,你要撑住,本座现在就带你回去!”
“不……用了。”
胡落落虚弱地摆了摆手,沾满鲜血的指尖,艰难地勾住了文昌肩头的一角。
“帝君,你不是说……回来带我去,花朝节……看灯的吗?”
胡落落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灰青色的面孔,还有那渐渐放大的瞳孔,都在预示着这条生命正在消逝。
“本座答应你!本座带你去看!”
文昌察觉到怀里那人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变冷,他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开始慌乱。
而这种六神无主和无力感,他却猛然觉得,似曾相识。
“哦……对了……”
“帝君,你可能……还是,不记得,我的名字……吧。”
胡落落每说上一个字,就要缓上许久,才能接上下一个字。
文昌颤抖着抬起手,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胡落落的脑袋。
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帝君……我跟你再说,最后一遍哦,我叫,叫……胡落落。”
“好了,不要再说了,本座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文昌说着,眼眶竟跟着有些湿润,他没等胡落落同意,快速冲向阳景宫中。
在即将完全进入阳景宫的最后一刻,胡落落半闭半合的眼中,仿佛看见了,天帝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在那所谓的“紫菀”脸上。
那假扮紫菀之人,垂着头跪在天帝的面前,一声不吭地接受着天帝的惩罚。
“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胡落落的眼皮越来越重,她也不觉得身上有多疼,只是觉得困极,只想闭上眼睛,睡个痛快。
而害怕地抱住她的人,却总是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
“不要睡,小东西,你不要睡!你不能睡!”
胡落落听着他焦急的声音,忽而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嘿嘿,帝君啊……你,怎么……还是,记不住,我叫……什么,名字啊……”
胡落落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个女人低声的啜泣,于是她只能微微地移动一点点手指头,再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那在文昌身后看着他俩的紫菀,不要再哭了。
可能吧,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神仙,等她死了,都不一定能叫得出她的名字。
胡落落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终于缓缓地合实了眼睛。
尔后,在胡落落听觉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她忽而听见了,那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嘶吼:
“落落!胡落落!本座知道你的名字!”
“胡——落——落——”
文昌那最后三个字,念得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而他怀中的人,将毫无血色的脸,搭在他的肩头,欣慰地闭着双眼,心满意足地笑了。
…
是夜,紫菀正将拧干的手巾递给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