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被南奕问得一愣。
“没伤哪儿,都是程牧行伤了,我一根毫毛都没少。”她被掰开的手重新抓起被子往身上裹。
南奕一脸不信:“那你方才为何站不稳?”
“哎呀,那还不是我赶着跑下来吗。”孟令有些幽怨地解释道:
“那个木霖郎太厉害了,不论如何都认定绝对有个身形弱小的人跟程牧行打过一架,再加上你那小妹子一口笃定,这不,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南奕松开拽被子的手,从窝里摸进去,“那我看看腿。”
“不要啦!”孟令踹他,声音夹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的撒娇羞恼,“没多大事儿,跑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给我看看腿。二,我看看腿。”南奕板起脸道,“你自己选一个,若是后者,我不保证你之后能衣着完好。”
孟令:“......。”
你大爷!
她磨牙霍霍,恨恨地掀开盖住腿脚的被子。
南奕轻哼一声,坐在床边撩起她的裤腿。
那双腿儿白皙光滑,细腻瘦长,脚趾斜排圆润,脚板窄小精巧。
美中不足的是两腿膝盖都微微青紫,左小腿被刮出了几道细小血痕,右脚踝也有一处红肿。
他嗓音有些许喑哑:“还说没伤?”
“那个算什么啊......”孟令颇为无语,一一解说:
“膝盖那是砸程牧行的肩胛骨磕到的,他那骨头还真有几分硬;至于其它那些小猫猫,我从树林里跑回来,偶尔可能踩到坑或者被地上根藤刮倒什么的,很正常......嘶哇!”
咔地一下,南奕将她脱臼的右脚踝接回去,干笑一声:“这个算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不算什么嘛,都是卢梦令的身体太娇弱了。孟令忍着疼痛的泪意不甘心的撇开脸。
南奕起身去开包袱,拿了一小瓶药来。
药膏冰冰凉凉,乍一涂上去很舒服,可很快就进入伤口发挥作用,开始令人感到刺痛和发痒。
“不许碰,更不许抓。”南奕叮嘱道,又抬眼看她,“脖子好像也有两道吧?”
有吗?孟令说实话自己都不清楚在哪,只能干看着南奕单膝跪到她身前,手沾了药膏,俯身抹在她脖颈伤处。
微有些温热的气息洒在颈间,与凉爽的药膏一同着落于皮肤。孟令屏息,飞快瞥了眼那张蹙眉凝重近在眼前的脸,悄悄地红了耳根。
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认真嘛......
终于涂完了令人窒息的脖颈。南奕收起手上的药瓶,又拿出另一瓶药水。
“要把膝盖的淤青揉开,”他的声音有些冷硬,“你忍着点。”
药水是微冰的,但手掌是热的。当手掌沾着药水覆在膝盖上揉搓,却又逐渐火辣起来。
起初确实有些难忍的疼,但多揉两下反倒是舒服更多。
孟令靠在床头,望着一言不发给她揉膝盖的便宜夫君。
如果她本尊没死,如果南奕来年金榜题名,真的求娶到她......
那在她腥风血雨日日来、伤痕累累是常态的生活里,是不是会多一些细致入微,温情脉脉的岁月静好?
她不禁走神想到。
当孟令开始走神的时候就离困意袭卷不远了。迷迷糊糊睡着过去,南奕什么时候换了个膝盖揉、什么时候结束都不知晓。
南奕拉好她的裤腿,把瓶塞塞紧放回包袱,低声温和地启齿:“以后如果还碰到这些事,要告诉我。”
话出并没有得到答复,南奕转身一看,好家伙,人睡着了。
还有好些话没问啊。
南奕扶额。比如为什么跟程牧行打起来,程牧行有没有又对她做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还有南骁也跟踪她的事,为什么跟她,有没有又对她如何冒犯。
算了,明日再问吧。
他托着妻子的后脑勺轻轻放到枕头上,把人的手脚放进被子里。走到烛灯边,提起尖子正要剪烛芯,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是宗纯。南奕开了门,单眉一挑。
“南三少爷。”宗纯微微颔首,没有往屋里瞧一眼,只看着南奕,“令夫人可是睡下了?”
南奕点头,“是,内子睡了。不知宗纯大师夜半来访,可有要事?”
“说是要事也算,但也不太算。”宗纯轻叹一声,从宽袖里取出半块冰蓝色的玉佩。
“这是尊夫人中午让贫僧破解之物,”他递给南奕,“尊夫人看过后若仍无解,可让孟休大人帮忙。”
南奕接过玉佩——为何说是一半,因为这东西就像原本是一块形状完好的扁型椭圆玉佩,被人砸碎竖截面的一半后留下来的另一半。
内面——原本作为玉佩内芯的粗糙一面,还雕刻着两排看不懂的小文字。
南奕凝眸,“罗刹文?”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只是应夫人所求。”宗纯道,似是有些忧心忡忡地交代:
“若尊夫人见过此物后情绪异常,还请南三少爷多加安抚。”
南奕微眯了下眼。此物能让她情绪异常?
“南某替内子谢过大师。”他送客出门,终是没忍住又问了句:
“宗纯大师,敢问您白日写与我那字条......成者,几何?”
宗纯顿步侧首。
“阿弥陀佛,贫僧连那字条上四个字都不敢写得完全,就怕道破天机,反而不美。至于成者几何之数......就看南三少爷,和尊夫人了。”
南奕咀嚼着这句话,目送得道高僧的背影在夜中渐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