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
邻居家的大嫂出门望见,惊呼了一声,匆匆跑了过来。
地面上未干的雨水,混淆着鲜血染红了一团。女子跌倒已经有半刻钟了,挺着个大肚子哪里爬得起来,身子骨虽然越来越虚弱,却凭着一股坚韧的意志力,没有让自己昏厥过去。
“林家娘子……怎么跌倒了…”跑进篱笆墙的大嫂,立马俯身下来,利索地将女子搀扶起来,扶进屋里卧室,轻轻放在了床上。
当看到自己手上也沾了许多血的时候,这位大嫂心里慌乱了,有点手足无措。起初一心只想救人,急人之难,现在更怕女子有个三长两短,大嫂是个善良人呐!有着乡土气息的纯朴厚道,可是又能怎么样,关键是怎么办?
“林家娘子,你家相公呢?”大嫂觉得首先要让男主人知晓,他的娘子出事了。
“去了……溪边洗…衣。”女子虚弱地应答,大嫂已快步跑了出去……
“二女、二女……”随即听见大嫂在屋外扯着嗓子喊。
“嗳——”紧接着,远远听见一个女孩的应答声。
“去溪边,叫林叔叔回家,他娘子跌了一跤,快呀!”大嫂吩咐道。顿时静默,旋即听见女孩哦了一声,随之噌噌噌的细碎奔跑,远去……
“林家娘子…”大嫂又走进卧室,思量了一下,解开女子的裤裙,察看了一番,稍稍镇定了一点,“…没再流血了,你会没事的……”
“戴程嫂,谢谢…”女子有气无力,心中却还抱着念想: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不大一会儿,咚咚咚咚……随着急促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闯进了屋里,正是这家的男主人,那位毅哥哥。先看见屋前那滩血迹,再看到娘子这副模样,顿时便傻冒了,头脑里一片空白,浑身僵化。
“林相公,赶快去请大夫……”大嫂提醒道。
“毅哥哥…”女子微弱地唤了一声,抿了抿嘴没有说下去。
“菲儿,你要挺住…”男子打了个寒噤顿时清醒,喘着气说了一句,便急匆匆往外跑去。
其时骄阳在天,树欲静而风不止,片片落叶,男子奔窜在乡间的小路,忽然从心底涌现无限悲凉,情不自禁地,簌簌流下了眼泪。
这个村落叫戴垟,戴姓人家占了大多数,娄姓人家、谷梁姓人家占了小部分,而林姓只此一户。林相公单名一个毅字,娘子姓方名菲,小两口去年冬月来到这里,买下这处小房屋住了下来,至今还不到一年时间。
戴垟没人知道林毅、方菲这小两口从哪里来,但凭猜测应该是城里人,那位大嫂戴程氏一家七口,与他们最邻近。
太阳西垂,迟迟不见林毅把大夫请来,戴程氏心里焦急:莫不是找不到十三叔的家?前些天割掉了左手小指,还带他去过……
方菲眉头紧锁,一直努力地睁着眼睛,忍耐着痛苦。戴程氏陪伴在屋子里,瞅着很有些心疼,偶尔安慰一句,没敢与之说太多的话。
将近日落时分,林毅领着一位长者,终于跨门进来了。
“十三叔…”戴程氏赶紧让了一下。
长者连药箱都没有带,一副在田地里干活的行头,不言不语走到床前。林毅去他家没找到人,问了守家的孙子,然后去田野间寻找,确实从田里头,好说歹说才把他请过来,因此耽搁了这么半天。
林毅浑身的热汗,却是在发冷,心里盼望着娘子没事。
长者给方菲把着脉,半晌沉吟、始终沉默……
“十三叔,情况怎么样…”戴程氏不禁问道,一边的林毅更是焦迫。
“身孕七个多月、快八个月了,还是……去请稳婆来看看…”长者首开金口,却是如此建议道。也是无奈,方菲的脉象沉弱,而喜脉却毫无动静,以此状况来判断,很可能已经胎死腹中了,惟有去掉胎儿,或许能保住大人,否则……
一尸两命,长者不敢想。在戴垟这样的山村,长者对医术有自知之明,不敢冒然用汤药去胎,又不精通针炙;而这种情况,顾及主人家的心理,长者也没有把话说透……
转身便走了,对于长者而言,无疑是个麻烦事,还是甩开的好。
“大夫…”林毅不知所措。
“十三叔、十三叔……”戴程氏叫唤了两声,长者头也不回,径自远去。
“稳婆,稳婆…”林毅喃喃,转而问,“…戴程嫂,这稳婆住在哪儿……”
“哦,六嫂……”戴程氏说着,想想他们并不认识,“我去帮你叫。”
“那、那就麻烦戴程嫂了……”林毅感激涕零。
目送戴程氏匆匆而去,此刻已经夜幕降临。林毅点亮了油灯,在床沿坐了下来,握住方菲的右手,感受到她的痛楚,轻轻唤了一句:“菲儿…”只觉得喉咙哽咽。
“毅哥哥…”方菲的眼神让人怜惜,饱含着无限情义。
“菲儿…”林毅左手狠狠抓着脑袋,深深地自责,“…我没用,苦了你、累了你……”
“说过…不许说这样的话……”方菲微嗔道。
“我不想、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我…知道你心里痛……”
“…”林毅强忍着男儿泪,无语凝噎。
“对不起…我不小心…”仿佛千言万语,方菲却说出了这句。
“菲儿,只要你没事……”林毅心酸,心里更内疚。
“…”约摸过了一刻钟。
“这个六嫂,太也不近人情…”听见外面戴程氏的声音,转眼走进屋来,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