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三十,正是大年三十夜。
因是团圆夜,主子们也体贴着下人,若没有大事也不随便的使唤下人出门子,手上的活计虽不能怠慢,但是既知道要过年,奴才们也是一个个猴精的,早在腊月二八二九的就把手上的活计收拾的七七八八的了。
屋外下着雪,那雪打在格子的穿棂上“簌簌”的发响,沉鱼将窗户推开那么条的小缝,小心探出手去,那冰珠子落在手心里,凉凉痒痒的,不一会子就化成一摊子水印。
“你瞧她那可爱的劲儿,我说姑娘那雪珠子可好玩呀?”云想坐在桌边,手上正剪着一副喜鹊报春的窗花纸,抬眼正好看到沉鱼趴在窗边玩那雪花,不由得开口戏谑一句。
沉鱼闻言不由得面上一红,忙抖落了手上的雪花关上窗户,回头,花语正接过口道“你休要管她,她就是皮了”
“你们两个真真的才是一条心,平日里就知道编排我的不是,就知道拿着我寻开心”沉鱼作势要恼,强板着一张脸看着二人。
云想抬头,却见沉鱼沉着一张脸,不由的愣了一下,她素来是个实心的,见沉鱼这般,当真以为她生了气,忙放下手上的剪刀红纸,站起身来去拉沉鱼得袖子“好妹妹,算姐姐的不是了,大过年的不该扫了你的兴致”她语气恹恹,分明撒娇讨饶的口气,沉鱼心中好笑,却还强忍住笑意,柳眉皱起,不去看她,实则是心中憋不住就要笑了出来。
“哎呀,花语你快来帮我劝劝沉鱼,咱们哪里是一条心的欺负她了?还不是大过年的开开玩笑的话儿罢了”云想见沉鱼不理,忙调转枪头寻求盟友。
花语坐在桌边,手拿着剪刀正绞着一张红纸福字,闻言抬头微微一笑,眼瞄了眼沉鱼,心知这丫头也是大过年的一时才起了玩心也算难得了,当下心中虽是雪亮,却也不急着揭穿她,口中却道“你平白了招惹了我们沉鱼姑娘,现下却要我帮着劝,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唉?唉?你不是也说了她了么?说她皮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呀……你现在想撂摊子不管事了?那可不行啊……”她见花语竟然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的,不由得更是着急,松开沉鱼又去拉花语。
“唉唉唉,你仔细着点,我手上还剪着福字了,你别扯我,扯坏了,大过年的不吉利了”云想上前去扯花语,她手拿着福字犹不松手,正挡在云想面前,两人一拉一扯的,可不是要把那福字剪坏了么。
“扑哧!”沉鱼到底忍将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手抚着肚子,直笑的前俯后仰的。
云想愣了一愣,看了眼沉鱼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再看一眼花语,却见她犹慢条斯理的剪着那福字,嘴边却含着笑。
“怎么回事啊?”她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扑哧”这回却连花语也忍将不住的,笑了出来,手点着云想的肚子道“就你是个实心的丫头,沉鱼那是逗你了,也就你当了真!”她说完,忙弯下腰,捂住肚子,伏在桌子上,双肩抖动,一副笑不自禁的样子。
云想愣了一下,看了眼二人忽道“哦……你们联手骗我了!”她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一般,一时间二人笑的更厉害,直笑的泪都出来了,也停不下来。
“哎呀!你们两个坏蹄子,太讨厌了啊!”云想一顿足,冲上去一把抱住沉鱼,手上不停的挠着她的痒“我让你笑啊,让你骗我啊……”
“哎呀……哎呀……”沉鱼一时间早就笑的手脚无力,如何能挣脱得开,不由得叫道“花语,花语,救命,救命……快来救救我……”
花语被那笑声感染,也不由得童心大起,冲了上去,一时间,三人扭做一圈,笑声四起。
“柳沉鱼!”忽听窗外一人高唤了一声,屋子里三人均愣了一愣,这个时候是谁还在外面啊?
“柳沉鱼!”这一声,三人均听清楚,这声音她们倒都熟悉,却是外院的一个管事婆子的声音。
“陈嬷嬷?”略带惊疑的问了一句,沉鱼推门出去,却见那婆子裹着一件青色斗篷站在外院,旁边站着一人,也裹着斗篷站着,面孔掩在帽子下面却看的不甚分明的。
“柳沉鱼,今儿个大年三十的,董主子那边儿缺个会剪窗花的,说是你剪的好,调你过去伺候段日子,你过去了,给园子里的姑娘们打个下手,手上伶俐点,眼神放亮点,可别得罪了园子里的主子姑娘们!”陈嬷嬷一板一眼的说着话,听在沉鱼耳中却有如阵阵惊雷,到底是来了呀!她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依旧沉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了声“是!谨遵嬷嬷言!”
“嗯!”陈嬷嬷眼看着沉鱼,眼神淡淡的却带着一股子别有意味来“那就走吧,东西什么的也别收拾了,娘娘那边都是现成的,别磨蹭了!”
“是!”沉鱼低头应了一声,那边花语跟云想也迎了出来,见是陈嬷嬷慌忙的行了一个礼,陈嬷嬷淡淡的点了下头。
云想手拿着一把剪刀,那刀口豁亮,刀耳上缠着一匝又一匝的红色毛线,那是花语以前为她缠上的,说是怕刀耳太硬硌的她手疼,剪刀举到她面前,云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带着这个吧,这剪刀你用着顺手了”她平日里虽然是个实心的丫头却是不傻,沉鱼那剪刀上的功夫又如何比的上她跟花语,沉鱼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些,出身青楼,以后又被董主子收进房中,后来又被发配了出来,因着这样,更是被人瞧她不起,受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