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鸟鸣时而似杜鹃啼血,时而似布谷鸣归,外加上史进这内力相送,顿时波及甚远,处处可闻。
此刻,那街巷中的各方势力听闻了这不同寻常的鸟鸣,各个心里皆是惊奇,就在他们手下稍缓的一刹那,突然四面八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们生生地被唬了一跳,全身不由为之一颤,等他们抬头四下张望之时,街道就近的房檐上顿时闪出大批的弓箭射手,一支支长弓尽数拉满,而那锋利的箭头上也是闪着夺目的寒光。箭头密密麻麻,所指之处皆是要害。
此刻,在街巷中的各个势力这才罢手,一个个紧紧地盯着四面八方的箭头,小心翼翼地退缩回各自所在的团伙中去,不过多时便在街上又从紧密咬合的状态下形成一伙又一伙的分散形态。此刻大家都不动手了,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各自的头目都不在场,面对这般突发的大场面,谁也没有胆量站出来指挥,莫说告诉自己的兄弟下一步该如何,就是自己都心底空空不知该怎么应对。
就在众人踟蹰着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又一道尖锐的鸟鸣当空划过,那是少华山的又一种传讯手段,以不同的鸟鸣来表达不同的意义,进而即可快速传递,又可不让对手知晓半点消息。史进上山后的那些日子,包括那些暗话手语,和这鸟鸣传讯皆是朱武悉心传授。此番史进便是靠着等高超手段,又下达了一道封杀街巷的命令。
不过多时,这街巷里便由各个分支路口开始有人影晃动,一批一批的各种势力一点点从各个巷道里被逼退到这街道中来,直到少华山的众多朴刀手将那街巷的各个小道岔路一并把守封死,才就地以弓箭射住阵脚,死死守在那里,将整条街道都封锁了个严严实实。
史进一看,自家兄弟已经成功将那些小势力全赶进了这条血肉狼藉的街道,而且不费什么功夫就很好的控制住了局面,这般容易倒是史进当初没有料到的。他本以为少不了要乱箭射死几波人,再以朴刀手上前将那些出头的势力尽数斩杀,以此来震慑他人。但现在看来,这些市井泼皮们见了这八面埋伏的场面早就不知所措,当看出是少华山的人马更是唬得魂飞魄散,一团团挤在一起,就像虎狼面前颤抖的小鸡一般。
这街道上是搞定了,但史进再看那房檐上时,早已陷入一片火海,滔天的火势在风劲之处咧咧作响,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好不留情也毫无人性地将房檐上的人尽数吞噬殆尽。透过那炎炎的火势,史进似乎还能看见有人影在那火中挣扎,疯狂的跑跳着、抽搐着,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倒在了那片火海之中,就连他们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也一同葬身其中。过不了多久,便没了动静,火势变得安静,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大火烧断了数根大梁,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整个房屋也终于倒下,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这个世间又少了一些祸害,华阴县里也又干净了三分。
就在史进盘腿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那片大火之时,一阵步履哄哄的响动过后,时迁轻巧的也跃上房来,开口第一句便道:“哥哥好本事,竟然这般就上得这高阁顶来。”
史进笑了笑,却没有回头,依然看着那片火光道:“贤弟也是好本事,竟然一把红烧的这般干脆利落。”
时迁听着,也来到了史进的身边,双腿一盘坐在了他的身侧。两人此时相顾而望,不由地会心一笑。
史进笑罢将手一指那边崩塌在火中的楼阁,对时迁道:“贤弟你看,世事无常,方才还活生生地站在你我面前耀武扬威的黄二郎此刻也葬身在那片火海中了,就连那些小势力的头目,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想为自己将来的利益做一番打拼,可转眼却也化为灰烬。”史进说着顿了一下,看着远方继续道:“其实,人这一生是何其的短暂,前十几年正当儿时,什么还都不明白知晓,等到弱冠之年便要开始打拼自己的家业,以十年的时间来融入适应这个社会,刚刚展露头角之时,就已到而立之年,又十年,抛头颅洒热血,拼尽所有,但求在这社会中搏得一容身之地,而事业的局面刚刚打开便已到不惑之年。再十年,打拼江山,光大祖业,积蓄资本以成一方气候之时,人都已六十大寿了。更何况人命危浅世事难料,哪里会有这般坦荡的人生之路。稍有意外,便会永远都留在某个纪年,非但没法走完剩下的路,就连曾经一路坎坷过来的都被一笔勾销,到头来,万事化作一场空。”
时迁听罢史进这长长的一通感慨,心里可以体会史进如今的感触,他将臂膀一把搭在史进的肩头,用力地拍了拍道:“哥哥经历数战,未尝又一点踟蹰,今日这是怎么了,大获全胜,却这般消极。”
“不是消极,我只是在想,这人生苦短,为何我们还要放弃安稳,活的这般辛苦。当日我豪言壮志,号令大家一同共筹大计,使得这大宋王朝乾坤逆转,我兄弟好重整河山。可是,我现在在想,当日所言的壮志,能成么……”
“能成!但凡哥哥所想,无有不成的道理。”时迁说的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