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菁谷正是梨花烂漫时节,遥目朝山头望去,那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
此时一辆全身黑漆上刻描金缠藤纹饰,车轮卯着碗口大黄铜铆钉的马车若懒蛇一般在寂静的峡谷缓缓驶行,然却在拐角入城关口处被一垒垒突兀挡在路中央的巨石,卡在那里。
窣窣簌簌,梨丛林顿时中一阵急乱的蹿动,像疯狂的蚂蚱觅食,眼见一群衣着寒碜补丁,手持着铁撬,扛着锄子跟甩着棒子的冲出来。
“打劫+吃的统统拿出来!”
而车内的众人听到这声耳熟能详的叫嚣却一阵沉默。
“咳咳,这是从都城到徽州,遇到的第几拨拦路打劫了?”靳长恭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
花公公不表言论,而契则赶紧掰起指头数着:“一、二……嗯?估计第十八批了吧。”
靳长恭一顿,她隔帘瞟了一眼车外,麻曷粗衣,持着农具紧张地装腔作势的模样,分明就是徽州随近的百姓装的,靳国盗贼猖厥到如此的地步,或许从侧面更反应了它的贫困与*。
靳国已沦落到如此恶劣地步,她真的能有回天之力?靳长恭叹气。
“随便打发了便是。”她阖目假寐,摆了摆手。
花公公敏感地感到她心情不佳,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按摩着额头,而契则懒懒地踢踢角落缩成一团的人,示意她该干活了。
内见一名身穿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锦缎长裙,俏眸灵动的绝色女子正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却乃旧逃不开这被奴役的命运,她欲哭无泪。
“怎么又是我?不就是认错了你们跟表姐的马车,想你们捎我一段寻人,就有必要这么苛待我一名弱质纤纤的少女吗?”莫巫白控诉道。
“废话少说!”靳长恭睁眼一横,不耐烦地一脚将她踢了出去。
从莫巫白口中得知,莫府派人送了信件让她出宫随莫流莹一道出京,具体办什么事情并末详细讲明,却勒令她不得违命,然而她晚来了一刻,只撞上了靳长恭的马车。
靳长恭被花公公侍候得舒服,晕晕欲睡,不知道何时马车再度启程,直到一阵吵唆繁闹声音传来。
靳长恭悠悠转醒,料想定是到了徽州城了,抬眸却见花公公阴郁着脸,盯着窗外,她起身问道:“怎么了?”
花公公替她披了一件衣服,道:“这徽州城事儿真多,裘方当真无能得很,栽了他脑袋亦不算冤枉!”
裘方乃这方太守,在他的管辖地区频繁出事,难怪花公公恼了。
见契与莫巫白不在,她亦准备下车,却听到此起彼伏的怒喊声。
“里长,今年我们一区颗粒粮食都末得到,却被迫一直干活,再这样下去咱们都活不下去了,你赶紧开仓放粮,否则我们便罢工!”
“反正都要死了,我们干脆抢了他府上的粮食,烧了这无良的府上!”
“里长,你快出来,若再不肯给我们一个交待,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靳长恭由着花公公掀帘,举目望去,约百名肌瘦短褐的黝黑汉子,他们聚堆紧眉怒目地举着铁铸器,气势汹汹,豁出命似的模样,朝着街道边的一座豪邸威胁呐喊。
其后,则围了一圈哭涕哀求的妇人与幼童,与看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徽州城的百姓。
眼下这群聚众闹事的人正好围堵在街口,而她的马车绕不了,过不得。
契跟莫巫白垫着脚,翘着脑袋瞅着热闹。靳长恭走近他们,花公公与车夫随行在她身边。
这时,咯吱一声,大门推开,一名富态得冒油的中年男人,领着一队胸前印着华字样的私兵,阔步走了出来。
“简直太胆大包天!你们十二区乃靳国的罪人,竟敢私自逃出矿营来城中闹事,本官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绿豆小眼鄙夷地瞧了他们,根本瞧不上这些乌合之众,白花花的大手一挥,持刀的私兵迅速涌上前将一区的矿民半包围起来。
“浑球*仁你身为里长,却如此贪赃王法,不顾我们的死活吗?!”围着虎皮,人群中显得特别高大的一男人,他怒呸一声高声喝叱着。
里长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冷笑地瞟了他一眼:“本官方和还纳闷谁吃了豹子胆,敢来州府闹事,敢情是你牧兴。哼!听闻今年的偿罪游戏挑上了你儿子牧黎,所以你才教唆这群人来闹事吧?”
牧兴脸黑沉下来,瞪着他狠不得撕了他。
里长被他那仇恨的眼神盯着,心里慌了一下,厉声道:“来人啦,将这群奴隶统统赶出城去,生死不论!”
靳长恭蹙眉,旋目便看着那群私兵举起刀,对着那些惊愕愤慨的一区奴隶砍去,虽然他们长年挖矿有几分力气,却依旧扛不过训练有素的私兵,混乱肆杀成一片,最惨的是一些妇人和孩子,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惨叫哭喊一片。
靳长恭亦勉不了被波及,闪身躲开人堆的推嚷,却瞧着一孩童亦被那些无良的私兵砍了一刀,顿时墨眸一沉。
“混帐!”她挥掌若一阵急骤狂风袭进,首先将逃难不及的妇孺救下。
契与莫巫白得到靳长恭的首肯,亦下场救人,只有花公公吃惊靳长恭的行为,略顿了一下才出手。
见这四人出手,里长第一时间便警惊,他退了一步仔细观察这四人却有些摸不着深浅。这时远远又冲来一支队伍,里长一见旗帜上的飞扬的“晏”字,大惊失色。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