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虎从军多年,见得那人只顾捂着腹部闷声吸着凉气,再看其倒地的位置和周边痕迹,不须多问,就能将先前的情形猜个**不离十。
即便是他,若教羽林军候往腹部结结实实踹上一脚,只怕也吃不消,念及至此,他不禁更为焦急,伸手便要去解开那人的衣襟,为其查看伤情。
汉代服饰大致分为直裾与曲裾,两者是以下摆的裁剪方式作为区分的。
简单来说,直裾的下摆部份剪裁为垂直,衣裾在身侧或侧后方,没有缝在衣上的系带,由布质或皮革制的腰带固定;曲裾的下摆部分是弯曲的,衣裾通常会比较长,加长后的衣襟形成三角,经过背后再绕至前襟,然后腰部缚以大带,可遮住三角衽片的末梢,即所谓的“续衽钩边”。
从外观上看,直裾深衣往往仅止单层,穿着很轻便,曲裾深衣则会续衽绕身,有的只绕一重,有的则层层缠绕,下身衣襟会呈现如盘山路般的渐进式螺旋状,很有层次感,若再纹上锦绣花边,便是更为华美厚重。
寻常百姓为做活方便,男子多着直裾,女子虽穿曲裾,却也多是续衽一重,且绕襟紧窄,窄袖而紧身,赵府丫鬟赵今日亦是如此穿着的。
高官显贵的服饰自然更为讲究,非但宗妇贵女们会身着宽袍大袖的多重曲裾,便连不少世家子也是如此,故在贵族阶层,曲裾深衣乃是男女皆会穿着的。
只不过,在炎热的七月末,穿着曲裾实在是热,且要宽衣解带极为繁琐,要解开衣襟纳凉都不方便,大多世家子是不会在此时自找罪受的。
然现下躺在地上那人,却正是身着曲裾深衣,若非其以冠束发,指不定会因此被认做女子。
裴虎想要为那人查探伤情,自是要先为其解开腰间的束带,然他的大手刚是碰到那人腰带的犀角环扣,却是猛地被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掌按着。
“你要作甚?”
语速不疾不徐,嗓音却是带着刚是稍稍缓过气的虚弱感,不免有些沙哑,却又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似娇羞,又似恼怒,乃至……负气。
“休要再胡闹,你这小身板岂能遭得住如此重击,若不尽早疗伤,只怕要落下病根的。”
裴虎见得那人还能开口说话,稍是宽心不少,然面色却仍是分外沉凝,瓮声瓮气道。
“你不是终日躲着我么?此时却来扮好人?”
那人抬眸直视着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怨。
裴虎心内作何感想,旁人并不知晓,然正站在他身后的羽林军候真真头皮发麻,心道难不成这京卫军候有甚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与地上那世家子有甚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调调?
虽说大汉民风开放,对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也算得上包容,然在汉军之中,对此还是较为忌讳的,毕竟军营里大多皆为男子,若为将者有此癖好……
裴虎若晓得羽林军候心中想法,只怕会暴怒起身,不顾一切的甩他计耳光。
谁特么喜好男风?
老子戳瞎你的狗眼啊!
这特么是男的么?
分明是个女子,且非寻常女子,而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女,贤王刘非府上的嫡长女,翁主刘征臣啊!
军中皆传言羽林卫大多目光敏锐,能如鹰隼般洞察入微,然今日看来,实在名不副实,堂堂羽林军候,便连男女都辨认不清。
裴虎见得刘征臣此时惨状,对冒然出脚的羽林军候实是恼怒得紧,自不会有甚么好印象。
然他的想法却也有些不讲理,要晓得适才事出紧急,刘征臣又已习惯在外行走时女扮男装,加之本就身材欣长,举手投足皆似足了举止浪荡的纨绔子弟,羽林卫们见她朝赵婉狂奔而来,只道是有不知死活的登徒子想调戏小贵女,自然来不及仔细端详,尽速出手才是正理。
裴虎见得她似乎缓了些许疼痛,便也不急着查探伤势,而是稍稍扶起她的上身,让她靠在他的臂弯处,轻声道:“莫说话,莫置气,现下不知是否伤着脏腑,不宜立即起身,你先缓缓吐息片刻,若暂无大碍,我再送你回王府。”
刘征臣却是不领情,忍着腹部的疼痛抬手推他,嘴硬道:“你不是说甚么男女不亲,还来管我作甚?碰我作甚?”
裴虎无言以对,只得转了话头,带着些许责怪的意味道:“今日怎的又没带随身侍卫?”
刘征臣闻言,只觉鼻子发酸,适才的剧痛都没让她落泪,此时闻得裴虎这话,却教委屈得泪盈余睫,哽咽道:“还不是为了见你这倔驴?”
征臣翁主就是这般坦诚直率的,向来不屑于掩饰自身的情绪和想法,也不想扮甚么矜持淑女,这既是她与生俱来的脾性,亦是尊贵出身养成的无所顾忌,想到甚么就说甚么,反正皇帝叔父和皇后叔母都宠着她惯着她。
“……”
裴虎噎得说不出话来,便连他身后的羽林军候,此时也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人是为女子,即便是再“柔弱”的男子,也不太会在大庭广众下用这般娇柔的嗓音腔调向人赌气撒娇吧?
仍是跪在地上的丫鬟赵却是瞪大了双眼,她年岁也不算小了,再过年余就要及笄,对男女之事还是多少知道些的,且对刘征臣的身份更是清楚的紧,盖因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对这位更为肆无忌惮的翁主却是极为犯怵,否则适才也不会见着她就吓得要逃。
“貌似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这可如何是好?”
赵想到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