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骑射要掳掠扶余人,无须翻山越岭的,更无须押送回右北平的边郡。”
刘彻摇摇头,阴恻恻的笑道:“给驻在右北平郡的行人令宋远下旨,让他再出使乌桓各部,说服乌桓出兵扶余,同时命右北平太守和都尉,乃至各处边军将领,准允乌桓骑射南渡饶乐水,沿饶乐水的南畔行军,以便抵达辽东郡的塞北。”
张骞闻言,真真惊呆了,陛下这是要借道给乌桓人。
南北流向的大辽水贯穿辽东,南至勃海,北出辽东边塞,与东西向的饶乐水交汇。
即便在匈奴最强盛之时,辽东郡的北部边塞和长城关墙依旧握在汉廷手中,右北平郡也从未被匈奴铁骑攻破过。
因此饶乐水南畔和大辽河的塞北流域皆在大汉边军的掌控中,时时派兵巡视,乌桓各部鲜少敢南渡饶乐水,更遑论东出乌桓山脉,直抵大辽河。
若陛下真的借道给乌桓各部,使其能绕过大鲜卑山南端的诸多分支,凭借乌桓骑射的马速,即便要保持马力,五日内亦足以抵达不咸山南麓。
就凭扶余那弱得可怜的国力,指不定会被二十万乌桓骑射彻底灭国。
刘彻的最后一道旨意,彻底肯定了张骞的猜测。
诏令辽东太守郅都,在辽东北部边塞开放边市,用高价购买奴隶,尤是乌桓人押送来的扶余奴隶,以右北平郡各边市的奴隶市价加倍购买。
张骞脊背直冒汗,陛下这是打算花钱买扶余百姓的人头啊。
现今大汉奴隶短缺,在不少郡县,精壮奴隶的市价已高逾每口两万钱,右北平各边市虽便宜不少,却也涨到将近万钱。
在辽东边市以右北平郡的奴隶市价加倍购买,意即每口扶余奴隶两万钱,即便押运回劳力最为短缺的关中郡县转卖,也是要大大赔本的。
向来不做亏本买卖的皇帝陛下,此番竟宁可赔本也要将扶余往死里收拾,真不晓得扶余国是造了甚么孽,得罪了陛下啊?
张骞心有戚戚,却是不敢怠慢,提笔挥毫,将数道圣旨尽数撰写完毕。
刘彻唤来掌印太监孙全,取了传国玉玺,往那些圣旨上尽数盖了大印,想了想,复又道嘱咐张骞道:“这些密旨就不要录入兰台备查了,朕亦会嘱咐前去颁旨的郎卫,日后将这些密旨带回,尽数焚毁……你可领会朕的意思么?”
“陛下,臣近来公务繁忙,忘性大。”
张骞追随他多年,自是心领神会,无非就是不想让史官知晓,将之记录在史籍上,有损陛下仁德贤明的光辉形象。
刘彻笑着颌首道:“嗯,那今日爱卿便早些回府,好生休养吧。”
“谢陛下体恤,微臣告退!”
张骞忙是就坡下驴,躬身告退,缓缓趋步而出。
刘彻吩咐侍立在侧的宦者令李福将这些密旨让郎卫速速送出去,倒是没再多作叮嘱。
李福适才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该如何做,他心里自是有数。身为长伴君侧的近侍宦官,若连这点眼力和脑子都没有,早就抛尸荒野,茔草及腰了。
诸事处置妥当,刘彻回了椒房殿,睡在躺椅上晃啊晃,着实闲得发慌,心道此时手头若有本《汉武挥鞭》,一卷在手,俯视天地,仰望苍穹,该是何等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