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羊先生立在雨中，那是温昭见过牵羊前辈最认真的模样。
他继续讲述那令人悲痛的陈年往事。
......
倾璃歌是被雷劈死的，因为天罚。
她动了凡心。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鬼是不能喜欢上人的。
这六界之中，唯独鬼与人不能相爱。虽然人生前是鬼、死后化鬼，可所有的鬼在轮回之前都会抛却前尘羁绊，喝下忘川。
忘川之后，鬼便成了真正的鬼，断了情，失了忆。
可倾璃歌不一样，她生便是鬼，是东西两洲的摆渡人。
而她死去，也没有轮回。
她魂飞魄散后，她的那一切我都保存完好，包括那个香囊。
后来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守着那些遗物。
因为我知道，如果那些东西都没了的话，那倾璃歌存在过的证明，也就没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降下天罚之后，这南风知意境也跟着改变了。
通向西洲的那条海上的路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摆渡人没了，生死混乱。
但死去的人却没有留下魂魄为祸人间。
一定还有别的路，从东洲去往西洲，也一定还有别的路，让人降生。
一定一定的是，这世上还有其它的摆渡人，他们或许知道倾璃歌的去向。
我一直想要弄清楚，但一直无果，于此，我便成了这南风知意境的守路人。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知道南风知意境其实是在人鬼交界处的更不多。
直到我终于碰到了你，温昭。
......
牵羊先生看向温昭，温昭也看向牵羊先生，她有些不解。
“你的灵海令人琢磨不透，但你的身世我却知道，你是大梁国的公主，是新帝封的玉焚郡主，是世人口中给大梁带去风雪的妖祸，但他们却不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牵羊先生说到一半，竟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不是嘲笑，更像调侃。
温昭问道：“既然牵羊老先生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又为何与我说这许多。”
“因为你母亲。”
温昭没想到，这故事竟然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我母亲也是鬼吗？”温昭问道。
“你母亲织宁是临海观潮处的一只锦妖，当年她曾于临海观潮处修习，化出人形，而后与你父亲相识。那时候，她也曾来过南风知意境，这也是酒酿一开始不想让你入南风知意境的原因。”牵羊先生道。
此时雨声渐小，那雷声也消逝无踪，夜里云雾散得很快，天空引有星子的影子。
“既然母亲是妖，又生出了我和姐姐，那我们两个，也都是妖吗？”温昭问出心中疑问。
牵羊先生摸了摸下巴：“我猜想不是这样，你根骨不错，却没什么修炼的天赋，而且是ròu_tǐ凡胎，我猜测你应当是人，而妖的血脉，该是被你那姐姐继承了去，听说她如今已经是临海观潮处的大师姐了。”
温昭皱眉，如果母亲真的是妖的话，若有流言传出，那么自己从小被人排挤，也情有所原，可自己这十几年来，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妖啊鬼啊什么的，一时间也很难接受。
温昭理了理思绪：“既然妖和人都能够留下孩子，那么鬼和人就算恋爱被天惩罚，也应当是可以留下孩子的吧？那你们......”
“正是如此，妖同人生下的孩子，可能是妖，也可能是人。那么鬼.......”牵羊先生道。
此时天已然清朗，云雾散去，海浪平静。
“我与倾璃歌曾有一个孩子。”牵羊先生连连叹息，神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