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里，从听到那个录音开始，其实大家已经可以初步判定沈致远和他母亲赵春红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了。
可是……当贺之舟一转头看到小狐狸蜷缩在角落里，睫毛翕动，遮住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男人内心就微微觉得有些不舒服。
只是男人也不知道这丝不舒服从何而来。
他下意识地判定，或许是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既不像赵春红口中的儿媳谋害丈夫，但也不像自己目前找出的证据显露得那般简单。
……
这是一个查案人的直觉。
这事上真的会有如眼前这个可怜女子般幸运的人吗？
虽然贺之舟还没有前往苏清欢与沈致远曾经试图购房的烂尾楼，但是想必那头一次去看房子的时候，沈致远就对苏清欢动杀心了。
只是为什么，掉下来的人却变成了沈致远？
若是苏清欢也有谋杀亲夫的动机，她为何当时要拉着沈致远？
毕竟从赵春红先前的报案来看，只是骂苏清欢是丧门星，可没说苏清欢在看房的时候，就想要把自己儿子亲手推下去的。
……
第二回游湖划船就更可笑了，明明会游泳的那个人是沈致远，提议去划船的也是沈致远，可是他却那么好巧不巧地为了“救妻子”而差点窒息休克。
第三次就是在这个医院里，赵春红按照自己宝贝儿子的意愿，炒了有毒的菌菇，可是吃的人却变成了自己儿子？
虽然从贺之舟上缴的手机来看，已经可以基本判定沈致远有极大的作案嫌疑，而赵春红则是帮凶。
但如果真是赵春红下的毒，那怎么有毒的那一碗菌菇饭就落在了沈致远手里？
这不合逻辑。
毕竟这样事关生死的大事，赵春红纵使是年纪老迈，也不该做出这样的蠢事来才对。
……
贺之舟从业年份虽然不多，或许论经验比不上一些年事已高的老督察，但是他头脑清醒，思维敏捷，以远超常人的觉察力从各种蛛丝马迹和不合理的细节出发，破获过不少重案。
这件案子，必然也是有“猫腻”的。
如果苏清欢什么也不知情，她这劫后余生的“幸运”经历，都可以去买彩票中奖了。
……
正当贺之舟有些沉思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门却已经打开了。
沈致远从抢救室中被推了出来，男人唇色惨淡，面无血色，原本斯文清俊的脸，看上去十分憔悴。
而原本一直坐在角落里垂泪的苏清欢，在听到护士的提醒后，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女人双眸猩红，情绪十分复杂地盯着沈致远看。
女子咬紧牙关，眸中更是闪烁着不少泪花，似是悲愤于自己被辜负的信任，又似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手，才没有扇沈致远一巴掌。
……
“清欢，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沈致远迷茫地从担架上起身，其实他此刻勉力也能站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他才刚勉强地扶住墙壁，小狐狸却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还配叫我的名字吗？沈致远！好一个沈致远！你和赵春红做的那些破事，我现在都知道了！”
清脆的耳光声，惊得在场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贺之舟与同行干员对了个眼神，很快有女督察迅速上前拉住了苏清欢的手。
“这位苏小姐，还请你冷静一下，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呢。”
“还用调查吗？”
苏清欢极为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辜负了的恋爱脑该有的样子，她双眸婆娑地掉下泪来。
“就是沈致远联合他妈妈，想给我下毒，结果却不知道怎么自己吃了！”
“沈致远，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一个贫困山区过来的凤凰男，是我铁了心要违背父母意愿嫁给你，可是你呢，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要彩礼，没有要钻戒，没有要三金，婚礼和首饰的钱都是我爸妈出的，婚房车子也是我爸妈买的。”
“是你说你要好好对我，你所谓的好好对我，就是让我每晚独守空房吗？还要联合赵春红一起让我死好给你们沈家换钱吗？”
小狐狸歇斯底里地瞪着沈致远，若不是那女督察死死拉着她的手，只怕小狐狸就要冲过去跟沈致远拼命了。
……
因为在场的调查人员都已经听过那段录音，再配合当时江城本地论坛对沈致远跳湖救人的采访，对小狐狸说的话是信了个七八成。
在场的干员中也不乏有女儿的父母，或者自己本身就是还没结婚的待嫁女，听到小狐狸这一席话，众人无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别看这沈致远人模狗样的，工作也不差，但千万不能找这种凤凰男，表面上对你恩爱宠溺，背地里不知道在筹谋些什么呢。
唯独不远处的贺之舟定定地看着小狐狸的悲愤表演，薄唇那冷冽的弧度从未改变。
不得不说，小狐狸演得太逼真了。
仿佛没有丝毫表演的成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贺之舟就是觉得，她对沈致远的谋划，并非一无所知。
甚至，她也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深深地爱着沈致远。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男人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苏清欢如果真正喜欢沈致远该是什么样的，只是这个想法才刚冒出，男人心中的不悦感就越发浓烈了。
……
事已至此，让小狐狸继续在这边怨天怨地也无非是多让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