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有点失态,黑眸中一缕幽光掠过,不再去看他,快步走到窗畔,猛然打开了窗户。
清新而冰凉的空气流入,她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感觉到整个肺腑似乎都被洗涤过了,这才纵身一跃,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颜聿自个儿慢条斯理将腰带整理好,抬头一看,嗤一声笑道:“九爷,门在那里。”
秦玖在窗外回首,面上神色难得地凝重:“王爷,今夜我来找你,是有要事,我们需要偷着离开,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上一次秦玖来无忧居,便知晓了颜聿若在无忧居留宿,夜里不让任何人打扰,她就想到,从无忧居遁走,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会有人怀疑颜聿夜里出去了。而今夜这里有她作陪,相信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了。
颜聿玩味地笑了笑,慢腾腾走过去,也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枇杷早已在窗外接应,看到两人都出来了,便领着他们绕过院中调情的一些恩客,从无忧居的后门偷偷摸了出去。
无忧居外是一条小巷,一辆黑蓬顶的马车静静地停在无忧居后门不远处。夜风拂来,吹动着从白墙内伸出来的花枝,几朵夭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车轮一侧,为这夜里惊险的旅程添了那么一抹暖色。
秦玖四望无人,伸手一拽颜聿的衣袖,这厮还踱着王爷步慢悠悠负手在走,她将他拉到马车前,笑靥如花道:“上车。”
颜聿瞥了一眼拽着他衣袖的秦玖的细长的手,微微地皱了皱眉,勾唇笑道:“九爷,你这是要掳走我吗?”嘴里说着话,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拉车的马。虽然经过长时间的等候,但并没有降低了这匹马的警觉性,它不时地抽动着鼻翼,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颜聿眯眼,看得出,这拉车的黑马可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北疆挽马,是军马,这丽京城里,也就骁骑和金吾卫才会有这种马。他的目光又扫过驾车的车夫,见他穿着一袭带兜帽的长衣。
骁骑和金吾卫?
颜聿笑了笑,他对今夜的旅程越来越感兴趣了。他掀开车帘,弯腰钻到了马车中,秦玖随后也钻了进来。枇杷上了前面车辕,和车夫一道。
几人坐稳后,马车夫一甩鞭子,黑马扬起四蹄,在夜色中奔了起来。
颜聿坐在秦玖身侧,瞥了她一眼,浅笑着低眸靠近,附耳问道:“九爷,你到底要到哪里摆布我?”
秦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懒懒靠在车厢上,手中把玩着绣花绷子,唇角含笑道:“不是说了吗,到墓地里。”
颜聿唇角微抿,抬眸看来。
车险内光线黯淡,但秦玖却能清楚地看到他漆黑的瞳仁内,闪耀的灼灼光芒。
严王爷是何等人,虽然放荡些,但可不代表他是傻子。秦玖明白,他心中多半已经猜到他们是要去帝陵了。不过,她现在就是不打算告诉他。看着颜聿张口似乎要问什么,秦玖打了个哈欠。
虽说,自从吃了蔡供奉的药丸后,她的身子最近好了些,不再弱得时不时犯困,但是今夜事情重大,路上不妨睡一觉,好养精蓄锐。她朝着颜聿眨了眨眼,“长路漫漫,我要小睡一会儿。”
闭上眼睛前,她看到了颜聿有些受挫的表情,她心里顿时觉得极舒爽。
这一觉,秦玖睡得也很舒服,或许是马车的摇晃有助于小憩吧。不过,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了颜聿的肩膀上,一只手还搂着他的胳膊。
秦玖怔了怔,她怎么能靠在他身上?她强忍着想要推开他的冲动,慢慢抬起头。
虽然是光线暗淡的车厢内,但颜聿的脸还是俊得耀目,看到秦玖醒来,他朝着她浅浅一笑,霎时间艳光四射。
秦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生怕闪瞎了自己的眼。
颜聿坏笑道:“你口水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秦玖脸色一变,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唇角,并没有摸到口水。她低眸,在他衣袖上扫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哪里润湿了。不过,对面那人的脸色那样不爽,秦玖还是伸手去摸他的衣服,从肩头一直摸到袖子,没觉得哪里湿。她冷冷一笑,一把将他的胳膊甩开了。
颜聿狂肆一笑,丝毫不加掩饰地看着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说吧,带我到帝陵做什么,去见我母妃?”
秦玖赞赏地拍掌,凤目妖娆地深深看着他,“早就知道王爷绝世聪明,果然猜到了。”
颜聿下巴朝着窗口处一抬,“我要是再猜不到就太蠢了。”
秦玖掀开马车窗帘一看,只见一片明净的光辉在她眼前晃动着。
夜光下,光滑明净的龙吟湖呈现在眼前,湖光和月光交织成一片潋滟的光影,不远处是高高矗立的帝庙高塔。
原来,她睡了这一觉,已经是到了。
在这大片的龙吟湖尽头,便是龙吟山后山,帝陵就在龙吟山脚下,依照风水师的说法,这叫依山傍水。
秦玖掀帘张望了一会儿,驾车的马夫已经跳了下来,他是袁霸骁骑内的亲信,他掀开车帘,低声道:“九爷下车吧,大统领已经在湖畔山石后备好了船只,你们乘船穿过龙吟湖,到了那里,自有人来接应。”
颜聿冷声问道:“帝陵在前山,穿过陡峭的龙吟湖,就是后山高达数丈的峭壁,如何能进帝陵?”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大统领只吩咐将你们送到这里!”马车夫说道。
秦玖率先跳下了马车,回首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乘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