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没说两句,陆言就请王耀君带自己去看货。
这次新进的珍玩,一共十七件,整整齐齐陈列在展室的空地边。
相比上次来参观整个庞大的展室,大海捞针,这一次珍玩数量不多,陆言打眼一扫,心中便有了大概的主意。
王耀君见到陆言一进来只是扫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在旁边悠哉喝茶,不由笑眯眯问道。
“如何,可有哪件宝贝入得了先生法眼?”
却见陆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是对这些宝物都不满意,谁料对方直接来了一句:“还没看呢!”
“哦,差点忘了,陆先生鉴宝,靠的是一手‘摸’,而不是看!”
王耀君一拍额头,似恍然大悟,陆言这才点点头,起身朝着十七件宝贝挨个摸过去。
其实也并非是他故意摆出高姿态,只是在做生意的时候,一旦把姿态放低了,不论是交易还是谈判,都会彻底处于劣势。
尤其是和王耀君这种精通官商之道的人交易,必须从气势上压对方一头,才能避免被坑。虽然他也不会被坑就是了。
主要还是这一次,陆言想要空手套白狼,并不准备拿千山霁雪图的仿本会王耀君交易。
毕竟黄氏名画就那么多,冒充一幅仿本,那便少一次冒充的机会。
甚至利用仿本买卖的次数太多,不免会惹人生疑,对方万一生疑,请来真正的画道大高手鉴赏,那他指不定要露馅。
拿定主意,陆言心中一动,左手端着天珠算盘,右手化作朝奉之手,一路摸算过去,还真有收获。
那是一块灰蒙蒙的方正石头,半人多高墩在最边上,很是不起眼,他方才大概扫了一眼,甚至都没太注意。
这玩意他认得,断头石,虽然少见,但也是个晦气的玩意。
断头石,又说断头砖,但是二者还有些不太一样。
大宣自建国以来,刑场砍头有在脖子底下垫青砖作为断头砖的习俗,行刑完事之后总有人疯抢。
当初陆言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在西市刑场见识了一出好戏,跟超市抢打折白菜似的。
但古籍上说这断头石,它兴于前朝,也是行刑的时候垫在脖颈底下,但不同于断头砖遭人疯抢,这断头石可没人要,当时是回收。
回收干什么呢?循坏利用,留待下次。
当然朝廷回收也有自己的考虑,一块断头石经历无数次脖颈血的浸润,鲜血渗透进入石头内部,形成“沁血石”,为极煞之物,是上好的刻碑石胚。
尤其是一些生前恩怨极难释怀之人,死后怨气之重,普通的石料难以镇封,就得用这种断头石为石胚,刻制墓碑。
陆言即使现在刻碑无数,也没见过有断头石送来作为刻碑石胚的。
无他,一来是因为大宣没有养沁血断头石的习惯了,东西不常见了。
二来就是这玩意本质是人命堆起来的,别看现在西市刑场隔三差五就开张,要知道前朝,马背上的猛人,铁血源自骨子里,民风彪悍,动不动砍头斩首的相比大宣多太多了。
再说回这块半人多高的断头石,刻碑显然还差点,看起来平平无奇,多半是被切割过的石胚。然而天珠算盘,给出的评价却是极高,称其为“稀世奇珍”。
陆言又用启明术观看,没错,自从他晋升宗师许久之后,望灯术也升级了,变为“启明术”,相比之前能够看到更多事物的细节与根本。
然而当他瞧过去,只看到一层石质包浆将断头石包裹,再往下则是一片朦胧。
“陆先生,如何?”
听见王耀君的问询声传来,陆言站起身摇了摇头:“个别东西确实不错,可惜价值相比之前的铜炉宝剑差得远了,不足以让陆某用仿本交易啊!”
随后,他又面露无奈:“在下是真没办法,家中除了几幅名作仿本和一些瓶瓶罐罐是心头肉,其他次一些或者与之对价的东西,是真没有!”
王耀君一听这话嘴角一抽,这就好比一个人说他自己穷的只剩银子一样,变相炫耀。
略缓一下,他开口道:“那陆先生的意思是?”
“唉,这里面的那块石头,陆某是真的中意,舍不得放弃!这样吧,在下虽然不才,但平时商道书籍也读过不少,不知能否以一道拙计换了王掌柜的宝贝?”
王耀君眉头一皱,换作别人他多半就要送客了,但眼前这陆先生不是简单人物,必不会无理取闹。
“先生自谦了,不知是何计?”
只见陆言凑到王耀君耳朵跟前,一番密语,这王掌柜的表情就从眉头微皱到眉眼舒展,再到浮现笑意。
“好,好!在下本以为陆先生只是精通古玩鉴赏,没想到先生在经商之道也是颇有一番独到见解!”
“呵呵,王掌柜觉得可行就好!那不知,这块石头可否让与陆某了?”
“哈哈,一块灰石而已,不过是生得方正品相好些罢了,先生想要,尽管拿去!”
掌眼老七立在二人后方,随听不清两人聊了什么,但足以让一位深谙官商通吃的大人物这般欣喜,必然是了不得的招法。
再联想到对方之前激活自己掌眼秘诀时的手段,眼前这位先生,在他眼中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
傍晚回到刻碑铺。
让王耀君派的两个脚夫回去之后,陆言就把断头石搬进铺子里面。
半人高的断头石,他自己也能搬回来,但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还是接受了王耀君的好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