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儿登了车,心脏跳动的速度忽然提了起来。想起去年冬天的那日,心里更是澎湃。他极其自然往王熙凤身边走去,正在凤姐儿边上坐下。
“哎哟……”
王熙凤朝着他小腿踢了一脚,没好气道:“坐对面去。”
额?怎么啦!是王熙凤没错啊,怎么突然这态度啦?
蓉哥儿老老实实与凤姐儿面对面坐下,撅着嘴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贾蓉沮丧问道:“二婶婶叫蓉儿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熙凤靠着马车懒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儿王家来了信,关于贾家和王府冲突的事情。”
“哦!”贾蓉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将自己叫上车来,心里有些失望。
王熙凤道:“王家的信中赞了你的做法。没有贸贸然直接去王府找说法,否则闹小了被人看轻,闹大了让皇上与忠顺王都心生芥蒂。而是以退为进,表面是向王府示弱,其实是向外面示强。不过,你王家叔太爷说了见好就收,趁着这个机会王家还能为你在军中讨个都司或城门尉。”
蓉哥儿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贾蔷、贾芸毕竟不是两府长房嫡孙,把事情闹大只会让皇帝觉得贾家占着二公功高不把王府放在眼里。甚至还可能怀疑贾家与其他家与着什么密谋,不把皇家当一回事。
“谢谢我的好婶婶,定是婶婶给王家送了信罢,不然王家怎么会突然来信提这事。”蓉哥儿心里一暖,莫名其妙的就拉上了王熙凤的小手。
嗯,比去年冬天的时候肉了点。
“放手。”王熙凤怒目轻喝了声,又怕外面的丫鬟小厮听到,小声道:“都是承了爵的人了,手上没个规矩。”
蓉哥儿被她这么一吓,也不敢再去拉她了。只苦着脸,道:“昨儿皇帝老爷和忠顺王来了府里,又到外面的庄子上看了眼,提了句让蓉儿去工部屯田司做主事,蓉儿没应下。如果叔太爷这时候上书给蓉儿提到城门尉去,不会让皇帝觉得我是嫌弃工部没油水吧。”
“你们这些爷们的事情,我一个娘们也不懂。只是王家说会给你找机会提的,还说这两个月让你低调些,朝中将有大事发生。在这期间,王家不便走动,其他家也是如此。忠顺王府的事情,只要贾家不吃亏就尽快处理了。”
蓉哥儿哦了一声,道:“我们与忠顺王府之间的事儿,今日应该了结完了。叔太爷有没透露是什么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我们贾家?”
蓉哥儿对这些事情还是很关心的,现在贾家在朝中又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大老爷。唯有贾政是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连朝议的资格都没有。而牛、冯、王几家老爷都是武官,除非必要外一般不在京中,更别说朝议了。
王熙凤说:“信里没有说明详情,只让两府近来不要与其他家频繁走动。若是府里有什么喜事,也别大肆操办。”
蓉哥儿点头表示听了,又问:“这事与西府两位太爷说了没?”
“昨儿来了两封信,其中一份是传给二老爷的,必然是提了的。否则你今日哪里那么容易从老祖宗屋里出来?”凤姐儿笑道。
凤姐儿可最清楚自家姑姑的性格,别看天天念佛抄经,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来手段可狠着了。
王熙凤的很多东西都是从王夫人那学来的。
蓉哥儿挠了挠脑袋,想着正是如此,难怪今天出来说话的是没脑子的邢夫人,王夫人竟然一言不发。定是王夫人早从贾政那里得了消息,所以干脆不表任何态度。
“劳烦婶婶又为蓉儿操心了。”蓉哥儿说着好话,言语态度都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王熙凤却是嫌弃道:“做鬼样给谁瞧?我哪时没为你着想过?没心肝的玩意儿,从来却不记着我的好。”
“哪有的事,婶婶的好都记在蓉儿心里了。”蓉哥儿尴尬道,又献宝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雕来。“本来想着再涂些金粉银粉,待婶婶生日时送的。昨儿当今过来,说我早过了居丧期,今日便迫不及待来见婶婶了。”
王熙凤将木雕拿在手中把玩,还真与她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雕工,一言难尽啊。
“就这么个破玩意就把我打发了?我这忙前忙后的人情未免太便宜了吧。”凤姐儿随手把木雕放一边。
蓉哥儿道:“我的好婶婶,这可是蓉儿雕了无数次才做出的精品。婶婶,你瞧蓉儿的手,上面现在还有不少伤口了。”
凤姐儿将信将疑地捏上蓉哥儿的手指,拖到自己眼前瞧了几眼,上面确是有不少新伤旧疤。想着他这么个从没出过苦的人,还雕出个不错的玩意来,确实算是有心了。
虽然东西不值钱,凤姐儿心里也软了许多。虽然面上还是嫌弃着道:“就知道摆弄些不务正业的玩意,等过了这两月好好为国效力才是正道。”
蓉哥儿嬉皮笑脸地道:“一定听婶婶的吩咐,做个为朝廷、为社稷、为百姓都有用的人。”
凤姐儿白了他一眼,“讲得冠冕堂皇,也不需要你做得如何,别又是个在任上混日子的大老爷就行。我哪里还不懂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一个个做惯了富贵闲人,哪里还能吃得了苦。”
贾蓉抓着凤姐儿的手不放,一手又举着发誓。“蓉儿若是上任,一定给贾家博个好名声。”
王熙凤不听他的满嘴空话,只是想着蓉儿手上的伤,却也没直接甩开蓉儿的手。
蓉哥儿脸皮厚,更是不愿放手,就这般两人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