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姒用劲最大的力气睁开眼,朦胧间看到一张遥远又熟悉的脸,像是在做梦一般,毫无真实感可言。
果然是在做梦吧,不然为什么会看见沈云呢?
这个本该和自己再无任何交集的人。
这么说,自己已经死了?死于大雪封藏的夜沁雪原?
“沈——云——”
君天姒忍不住想要张嘴去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间传来的疼痛感像是要将她的嗓子撕裂一般。清晰痛楚让她猛然醒悟,这不是在做梦,更不是什么死去之后,她还感觉得到疼,她还没有死。
那么,眼前的沈云,也不是幻觉了?是真真实是存在的?
正这么想着,沈承意已经从火堆旁回过脸望过来,向来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仍旧神色淡淡,却终于低低开口,“醒了?”
君天姒愣在当场,却只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沈承意探过身来,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声音有些发哑,“还是在发热,不要乱动了,吃点东西就睡吧。”
君天姒只觉得头一动就天旋地转,昏得要命,直直的望着他,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问一问,问沈云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又是怎么救了她。可疲惫不堪的身体和肿胀的喉咙却并不允许。
眼皮越发的沉重,君天姒听到沈云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先别睡,再多喝点水,路还很长……”
唇角有温凉的液体流过,瞬间缓解了嗓中的疼痛,君天姒就这样又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在沈云的背上,厚实的裘皮将她裹得密不透风,她趴在他的肩头感觉到他正一步步踏着及膝的深雪往前走,一步又一步。像极了小时候,她逃出宫去玩,结果迷了路,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他蹲□背起她往回走,那时候的她一直觉得沈云的背是那样的可靠,可以背着她一次又一次找到回去的路,而她,可以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他。
她喜欢在他背上的感觉,踏实得就像一个带着妹妹回家的大哥。
她那时从不害怕迷路,因为她知道,就算再怎样迷路,也会有人在最后的最后背起她,让她不用害怕,不用疲累,只需要小小的睡一会,再睁眼,就回到了自己的鹿鸣宫。
那是一段多么无忧无虑的时光。
君天姒直到现在才明白,她当初为何对沈云的背叛那样执着,大概因为她将一切手足之情都给了沈云。在大君高耸的皇城中,她没有父皇,没有母后,没有生母,更没有手足。所以沈云的出现,满足了她对手足的一切幻想。
直到如今,沈云之于她,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哥哥,尽管,他们曾经的收场不尽人意。
“困了吗?”沈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如十三年前,好像没有丝毫的情绪,却真真实实的让君天姒感到温暖。
喉咙嘶哑着疼痛,脑中也仍旧混乱一片,发不出声音,君天姒只能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点点头。
“睡吧。”沈云低低的声音继续传来,“睡醒了,就走出去了。”
君天姒怔了下,本能得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却无奈眼皮沉沉,不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路奔波又漫长,每次醒来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食物基本是没有的,每次都是沈云用掌心融了雪为给她喝。
只是她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雪一次比一次要小些,沈云踩在雪地上所发出的声音也逐渐变化着。
明显离沈云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可君天姒却开始支撑不下去了,连日的高烧发热加上没有进食调养,让她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况,而且愈演愈烈。
最后一次醒来是个幕色深深的雪夜里,君天姒抬头望见浓黑的夜幕里几颗闪亮的星子。
“再坚持一下。”沈云察觉到君天姒的转醒,脚步依旧在加快。
君天姒将下巴无力的靠在沈云的肩上,静静的听他一步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沈氏一族,永流关外。
脑中蓦地闪过这样一条信息,君天姒怔了下手指紧紧握成拳却终究还是缓缓放开。
感觉到君天姒的异样,沈云低声道,“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君天姒顿了顿,心头一股暖流划过,眼角缓缓湿润。
她费力的抬起食指,想了想,在他背上划下一笔一划开始。
沈云猛地一怔,记忆像是断了扎的洪水汹涌而来。
记得那时候,她也喜欢在他背后写字,起初,她写得什么,他完全猜不到,只能模凌两可的猜测,可时间久了,不知何时,他竟然练就了能够背后识字的本领,她在他背上轻轻的写什么,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识别出来。
时隔多年,他以为他早已不会了。
却在她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东西,也许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君天姒认认真真的在他背上写下,谢谢你,沈云哥哥。
沈云顿住的脚步停留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脚一步步往前。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因为他什么也回答不出。他只是忽然很想,很想很想,让这一路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如果可以实现,该多好。
“睡吧。”沈云终究低低的道,“很快就到了。”
君天姒睁开眼,望见昏黄的帐顶,听见隔了一层帘布外的争吵声。
“统领如今昏迷不醒,到底是什么原因,统帅,我们不能不问啊!”
“是啊,统帅!统领一走就是整整三天,如今一回来就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