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至三月,正是百草权舆,春光泄露的时节。
而项宅里,也终于归来了一个人。
“子庶拜见项大人。”那人高马大的儒生恭敬的对着项梁拜到。
“嗯,这次云游,可有收获?”项梁笑着看向了子庶。
诸子百家在战国之中死伤惨重,遗留下来的不算太多,恰巧就还有个儒生在他手底下当门客,就是眼前的这子庶。
他伸了伸手,指向了自己的下首位。
子庶躬身入座,双手放在膝盖上。
“子庶这次云游,确实见识到了诸多。”子庶的表情十分唏嘘,“如今的天下,确实与之前的天下不一样了,尽是两岁的功夫,就已经能看出欣欣向荣的模子。”
项梁微微沉默,眼神微垂。
子庶才意识到自己侍奉的大人是谁,赶紧拱手:“抱歉,大人,我——”
“无妨。”项梁抬起手,阻止了子庶的道歉,长叹一声,“那秦王确实是有些手段。”
“扫六合,治天下,御北疆,面面俱到,这等人物,千古未有。”
“只可惜......他站在我的对面,甚至,我不配说自己站在他的对面。”
项梁的表情无比苦涩,苦涩的无法自制。
秦灭六国,楚国最冤。
而项梁,就是楚国最后有生力量的代表。
所以,承认自己的敌人比自己强大,比自己伟大,是无比痛苦的。
“大人......”子庶拱了拱手,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吾父马革裹尸之时,曾言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梁一直谨记在心,但秦起之势......不可挡,不可挡啊......”项梁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颤抖的非常厉害。
恨意,无奈,绝望,悲痛,都能从那声音里听出来。
项梁想要复仇,想要给父亲,想要给楚复仇,即便是那会把天下重新搅得大乱,他也想复仇。
国破家亡,如何不恨!?
但是......
秦太强了,始皇帝太强了。
强不止是在军队,更是强在其他。
项梁想象不出来如此强大的秦王朝,如此强大的始皇帝,如何才能够被自己找到机会掀翻?
他就像是钻到了铁桶里的木蛆,纵使一身本事,却在铁桶面前那么无力。
项梁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呼吸着,呼吸了十数息才稍微稳定下来。
重新睁开了眼睛,项梁看向了子庶:“其他的呢,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子庶摇了摇头:“民生方面没有,地方官员们都经营的不错,只是......”
项梁皱起了眉:“只是什么?”
“啊,回大人。”子庶对着上首拱了拱手,“您应该知道沛周遭有一山名厐山吧。”
“嗯,有曾听闻,应该是这一带最高的山了吧。”项梁点了点头,摸了两下自己的茶杯,“我还曾听闻那山上有山神,庇护一片民生,让那厐山即便是在战时也能保下一丝生机。”
“那厐山确实是有山神的,前几个月我都停留在那附近调查一些东西。”子庶抿了抿嘴,眼神严肃了起来,“那山神是一个有修行的山君,据说已经在那里百年多了,也未曾吃过人,只是受着周围几个村子的供奉,那几个村子还专门给那山君修了一个山神庙,每年的汛期来之前都会去祭拜一下,求个风调雨顺。”
“哦?这样说来,那山君是个好山君啊。”项梁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神色。
“嗯,确实是个好山君,但是......”
“但是但是,你但是个屁,要说话就不要拖拖拉拉的!”项梁一瞪眼,拍了一下自己的案台,把子庶吓了一跳。
这子庶这半天已经但是好几次了,拖拖拉拉的,整的本就心情不好的项梁有点想发火。
“啊,好,好嘞。”子庶点了点头,“我不是会点推演之术吗,曾经卜过一卦,看到了点事。”
“那事却非是我自己的因果,事的两端,一端牵着那厐山,一端牵着大人的项宅,我就想去那厐山查上一查,结果发现,那山君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一样。”
“但是更多的东西,我的修行还太浅了,就看不到了。”子庶的表情有些泄气。
诸子百家很大一部分都是修行了魔力的人,子庶自然也链接过思想键纹,但是在战国不停的大变之中,他能够学到的东西实在太少,再加上自己的悟性也不够,写了点推演术粗浅的不行,看什么都只能看到点轮廓。
不过就算如此,子庶也算是挺厉害的了,推演术这折寿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学,谁都敢学的。
“厐山?项宅?你确定你那劳什子推演术没有算错?”项梁有些不解,就算是以前打仗的时候,他也没去过厐山那地方,项家其他人也没去过厐山,因果为何会链接着项家和厐山。
“没有错。”子庶摇了摇头,“我的推演术从未出错,虽然看到的东西极少,但是却绝不会有差池。”
“不过我也有些疑问就是了......项大人和项大人的兄弟,以及内眷都是没有去过厐山的,这一点我清楚。”子庶闭上了眼睛,心思微沉,“所以我就在大人面前,再算上一卦好了。”
有些磕磕绊绊的链接上思想键纹,子庶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推演仙术虽然涉及到其他魔力的调动,但是终归还是需要眼睛的。
项梁就那么坐在主位上看着子庶施展自己的手段,没有说话。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子庶动用手